“皓修皓修!你怎么又爬那么高啊?我找你半天了!”
八九年的那个初春,森莹雪仰着脑袋站在那棵银杏树下张望,视线越过千重枝叶,找到那个躺在树梢的人影。
白皓修正沐浴着温暖的阳光,享受自由的午后,手中拿了一本志异杂谈,沉浸在妖魔鬼怪的故事中不能自拔。
“干嘛?”他翻了一页书,故意不理。中二的年纪,要装一下。
森莹雪失笑,仰头脖子累,尝试着往树上爬两步,但身上的裙子太累赘,只得作罢,在树下蹦,“我有好消息要告诉你呢!别看了,快下来!”
白皓修这才把书合上,一个空翻从树冠顶上翻下来。那距离地面近三丈,森莹雪吓得惊呼,只见他坠落时伸手勾住树干缓冲了两次,稳稳当当地落在她跟前。
“吓死我了!”她捂着胸口说:“这么高,这么高你也敢跳!”
白皓修听得十分受用,但面上仍要端着,“大惊小怪,都那么大的人了,还整天叽叽喳喳的。你不怕嫁不出去?”
森莹雪当即变脸,柳眉倒竖:“别跟我提这个!听到没有?”
白皓修光是笑,心想姑娘大了,有忌讳了。
森莹雪接着说:“我跟你说,我爹做了笔大生意,对方是漠阳城的商人,后天他要过去跟人面谈,带我跟弟弟一起。主城诶!我做梦都想去看呢!”
白皓修眉头微微一沉,不解道:“那地方有什么好看?全是人,又脏又臭,有钱的横行霸道,没钱的猪狗不如。”
森莹雪理所当然地说:“可你以前住的是跳蚤窝呀,我们这回又不去那种地方。”
“……”白皓修:“呵呵。”
森莹雪拉着他,“此一时彼一时嘛。我跟我爹要了一个小马倌的位置给你,这回你就陪我一起去,我带你故地重游,吃好吃的,玩好玩的!怎么样?”
白皓修一口回绝:“不要。”
森莹雪问:“为什么?你不想陪我吗?”
白皓修顿了顿说:“不想。”
——我不想给你当小马倌儿,你娘不待见我。
他转身“飞”下田坎,回自己家去了。
俗话说,越有学问越反动,白皓修就不是那压得住的人。他读书上学了之后俨然变得被知识武装到牙齿,比拳头更有杀伤力。这种攻击性是双向的,伤人伤己,旁人说不动他,他自己也不可遏制地产生了对大千世界的向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