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黄昏。
白皓修的眼睛睁开一条缝,慢慢适应光线,看见毡房那粗糙的姜黄色棚顶,四处挂着牛头鬼面以及动物的皮革,一股草原部落特有的腥膻味环绕鼻腔,还有刺鼻的药味儿。
他浸泡在难以言喻的疲惫里,动动脑子都觉得累。这时洛桑那水嫩的脸闯入视线,直直地盯着他,眼中透出惊喜,如释重负地笑了一下。
白皓修一时茫然。
“公子,你睡了三天了。”洛桑关切地问:“身上还疼吗?”
白皓修还是只能听见鸟语,但迷迷糊糊的,也知道是这姑娘一直在照顾自己,于是尝试出声,发自内心地说了声:“谢谢……”
岂料,洛桑眼中惊喜变成了惊骇。
——她居然听懂了!
“谢谢?”洛桑用蹩脚的口音重复了一遍。
白皓修顿时呆住。
紧接着洛桑眨了眨眼,试探性地冒了一句:“你好?”
“……!”白皓修震惊。
这就好比见到一道闪电劈开乌云,豁然重见天日了,数月来的混乱被这句“你好”一扫而空,仿佛海外漂泊的人历经千难万险总算找到陆地,兴奋得战栗起来。
白皓修抓住这跟救命稻草,撑起身,又问了一遍:“这里是哪儿?你叫什么?”
“……”
可惜了,洛桑虽然是大城市来的女孩,但她会的静灵界语只有“你好”和“谢谢”。两个语言不通的人就在那儿大眼瞪小眼,想透过对方的瞳孔看到脑子里。
末了,洛桑无法回应,有些沮丧地,尴尬地笑了笑。
白皓修没法逼问,四下张望,风之耳放出去一扫,带回潮水般嘈杂的人声,猜测自己是被带进了某个部落,很可能是之前观察过的那一个。这下他终于知道自己没被世界抛弃了,亦或者说,甩开了鲛人,洛桑又让他重新与世界联系起来。
白皓修强行振作精神,召风卷了榻下一张绢布过来,打算用画的。
洛桑如今知道白皓修是静灵界人,便自然而然地想到灵武者,不管怎么说,灵武者的形象还算正面,心下到底宽慰了些。
白皓修四下里没找到能写字的工具,拇指便在食指指腹上一弹,拉开伤口,逼出血珠。洛桑见状,呼吸一颤,下意识握住他手。不能说她不矜持,毕竟照顾了白皓修三天两夜,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