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含卉刮干净碗底米粒,最后一口饭带着一片清甜的生鱼片落肚,幸福而满足的吃了口茶,“不会有人做的饭比你更好吃了。”

    陆安顿时松了口气,心满意足的收拾碗筷回炊房了。

    只是这份好心情没有持续多久,陆安在夜里上床榻时,睁着眼睛盯着黑黝的房梁顶,又发起愁来,过了今夜,只剩两天,她就要去见那个屠夫了。

    陆安辗转反侧,到三更半夜才勉强入睡。

    半梦半醒间,他仿佛看见温含卉挽着一个身材健壮的男人回了家,家里贴着喜字,他们宴请亲友来吃喜酒,拜过高堂后,那男人牵着温含卉的手进了东边寝间。

    不久后,那男人告诉他,温含卉怀了身孕,家里要有孩子了。

    那男人抬眼看着西边寝间,希望陆安能够把那间房让给他们即将出生的孩子。

    可是家里只有两间房,若是他搬出西边寝间,就没地方住了。

    陆安急得满头大汗,想要去找温含卉问问清楚,这是否是她的意思。

    奈何那男人就像堵墙一样横在温含卉与他之间,说他的意思就是温含卉的意思,等温含卉肚子里的孩子出生后,他们三个才是一家人,至于他,便是个彻头彻底的外人,希望他识趣些就自行离家。

    陆安心跳急促,用尽全力推开那男人,他站在东边寝间外,隔着一张薄薄的门帘,一遍遍喊温含卉的名字,可是里面都没有传出她的应声,像是一种不言而喻的默认。

    直到他眼皮霎那间撩起,大口喘息几口气后,神志慢慢清醒,方才意识到自己是做了一个噩梦。

    他端坐起来,搓了两把脸,看着窗柩麻纸外昏明的天色,穿好衣裳,慢吞吞的起身,找出鱼竿和竹篓去了村头的湖边钓鱼。

    自从他钓技熟练后,平日里半个时辰就能钓上好几条鱼,囤在家里的水缸里养着,而今日,湖面没有一丝波澜,湖底的鱼好似都沉睡了,没鱼咬他的鱼饵,连带着一旁不动如山的胡武净都钓不到鱼了。

    胡武净嫌弃陆安,说陆安今日太心浮气躁,湖底的鱼都给他吓跑了,还让他坐远些别连累自己。

    陆安抿住嘴,提起钓竿收拾好,索性是早些回去给温含卉做早膳。

    胡武净瞥他一眼,“你看你,说你一句你还生气了,说不得哦?”

    陆安摇了摇头,“我没生您气,您说的是对的,我心里有事,烦躁不安,这会儿的确不适合钓鱼,所以我打算回家了。”

    胡武净顶着一头白霜,幽幽道,“小安,我也是年逾百岁的老头了,活到我这岁数,什么都经历过了。我吃过的盐比你走过的路还多。世上原本没有那么多值得烦恼的事情,只是人年少无知时,总喜欢把困惑憋在心里不说出来,这烦恼不就来了吗?”

    陆安闻言一怔,像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脉般。是啊,他们早就约定好要相互坦诚,何不坦诚说出口?他用力捏了一下手中鱼竿,谢过胡武净后,转身就往家的方向跑了。

    他回到家时,恰好赶上温含卉打着哈欠从寝间里走出来,她俯身把“暂时勿扰”的木牌翻转到“欢迎光临”那一面,准备去后院洗漱。

    远远的,温含卉瞧见陆安朝她走来,便向他打招呼,“崽崽回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