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宝宝是不是要见到男神太激动了”男友撸了撸我的脑袋,把我夹在怀里假装吃醋。
我却半句玩笑都开不出。我真的看到了,那抹梦中的藏红色,不可能是幻觉。心里的小人儿好像叹了口气,我深呼吸了两次,稳住刚才激动的情绪抬眼是庄严肃穆的神殿,我缓缓说道:“预约时间快到了,我们进去吧”
这个念头一经触及神经,开始感受到轻微耳鸣
我终于,要见到你了。
沿着红山向上攀,经过第三道门,因为不让拍照的缘故,肃穆笼罩着高区广场,登上古老陡峭的木梯,一座座殿堂在内堂展开,应接不暇。殿内亮红色帷幔装饰,有繁复唐卡宝塔和经书。身着藏袍的喇嘛坐于殿内,或默诵或祈福或看书,并不被来往游客打扰片刻。各自佩戴耳机,跟随团队步伐缓行。
约莫半个钟头光景,差不多要登顶时,对讲机里传来导游耳语“左边这里是六世的宝座,没有佛像,也没有塔座。没什么好看的我们就跟上队伍前进了,今天参观人多大家不要掉队。”
我来了,却无法见到你。
我摘掉讲解器,在栏杆前驻足。看着空空如也的佛座呐呐道:“我来看你了”导游回头轻声唤我,招揽我不要掉队。我冲他微微摇头,决意留在此处。我来了,我要陪一下你。男友知道我此行目的,回头做了个绕圈的手势,意思是让我原地等他回来寻我。我颔首微笑,示意他不用担心。
一波游客散去,殿内骤然安静了下来。宝座两边酥油灯长明不灭,烛火有轻微声响,一位喇嘛斜坐靠着窗栏,借由日光低头念书诵经。我在蒲团上跪坐下来,虚靠在栏杆上。
“很早就想来看你了,一直没有机会。外婆有时候还会念叨说要来,但她身体不好,折腾不动了。我们祖孙俩在昆仑下十年,也没见过一朵真正的雪莲。”
“西北的冬天太冷,外婆现在每年都有半年在海南,湿润的气候利于养肺气,屋里也有小的烟供。”
“特意避开了节假日来,没赶上今年泼甜墙有点遗憾,冬日法会也赶不及了。索性就这么来陪陪你。”
“你也当有很多不甘,很多无奈吧。近些年你逐渐广为人知了,但孰真孰假,由与谁人说呢。不过来去匆匆,望一眼你的宝座罢了”
想到刚才导游那句“这里没什么好看的”心生寂寥萧瑟。
“外婆一直说,从小结佛缘的孩子不一般。但我怎么觉得自己从小就没有出众的地方,凡事不过自己个儿瞎努力。最近杂事太多,周末还会静坐和观想,但经书很久没有抄了,心不静。”
只寥寥说了几句,就感到疲累。肩膀上好像有东西要卸下来,遂闭上眼,脸颊在扶栏上蹭了蹭,像是回到了小时候。不知过了多久,听到游客上楼梯时晃动的吱呀声响,睁眼看到日头斜了斜,就那么刚好照在宝座上,我坐在黑暗中望着这一束金光,无法移开视线。
我在人潮涌来前准备起身,陪伴不在长短,你知道我来了就好。也无需道别。
跪坐时间太长,四肢有些许迟缓和僵硬。起身的瞬间感到强烈晕眩,我把住扶栏,从胃部涌起难言的汹涌,千百回转中,我竭力控制住自己的感受,不可玷污半分。做了两个深呼吸,我抬起头来,迎面看到前来朝圣的当地妇女和怀里幼童。
躲在妈妈的怀里探出头来,小朋友稚嫩的手指着我,用不流畅的汉语说“阿玛拉,她流血了。”
“滴答”藏红色的血滴在白色帆布鞋的指尖处,我低头眨了下眼睛,眼睛好像突然起了雾,看不真切。连忙仰起头,但血流的速度超过预期,倒流进入喉咙的血液呛得我开始剧烈咳嗽。伸手去冲锋衣口袋里摸索纸巾,十指冰凉,所触皆酥麻滚烫。单手捂住口鼻,我踉跄着向窗口跑去。人潮接踵摩肩,并无人观察到我的异响,处于身体临界值的自我形成真空状态,独心跳声骤起如万马奔腾,快到要无法承受。触及窗栏的瞬间,手有被粗糙的木刺扎到,我回头欲做挣扎状,眼前忽明忽暗是交替烛火与各异佛像。看见男友逆着人群回头寻我,却始终无法对上眼神。恍惚间,看到六世座上似有人影交叠,做莲花双盘,颔首,眼微睁,朱唇轻启。
感到自我灵魂倏然抽离腾空。
扑通一声,我沿着窗侧径直跪下去,随后歪倒在地上,左耳接触地面,纠缠一整天的耳鸣在这一刻达到极致分贝,太阳穴磕在地板上反而震走了崩腾万马。一切归零,清醒,清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