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我征战沙场这么多年,何曾怕过谁?就连陆炳都要礼让,你如此大逆,我原谅你已是善举!”这一刻,他的心神仿佛充满了杀戮,回到了尸山骨海的死亡战场上,凶煞无比,血气冲天,一身老迈之躯,居然有如此大的能量!
石微也不禁震撼,她的目光流转,居然隐约看到了一些影子。
那些影子,是死亡,是痛苦,是挣扎,是血海无涯,是天道不公,是生命绽放出最后的光华。
一切的一切,都聚焦在俞大猷的身上,他仿佛又明悟了一些,从低沉逐渐回归高昂。他的心态一直以来都没有变化过,只是这几个月的磨砺,让他逐渐去掉了一些血性,现在回头,更加纯粹,就像佛陀降服魔祖一般,去掉的并不是魔的心性,而是魔祖的恶性与邪气,因此,佛教中才有镇狱明王与飞天罗刹,他们秉承杀心,却再无滔天罪恶。当然,把俞大猷比作魔头实为不合适。
俞大猷武功提升也是一瞬之间,足可见此人的天资。
郑经天都几乎难以置信,他本来与俞大猷有所差距,现在看来,不仅仅是积累,而是心性上的,他本身还是逃不过贪婪那一关,在海外游历的时候贪得无厌,回到这里,修炼道家武功,借用地势摆布阵法,也其实也是为了镇压心中的邪气,可是终归邪大于正,他现在实际上已经在走火入魔的边缘。
若是丁耒再不依照本心办事,最后的结果很显然就如郑经天一般。
就见郑经天吐出一口鲜血,仰面倒地,气息变得微弱起来。
俞大猷收敛气势,落下惊异不定的陆绎,立即上前,点中他的几道穴位,接着按摩一番,郑经天体内乱象才稳定了稍许。
他修炼“清明功”,清身静心,修自大道,可终究棋差一筹,前功尽弃。
郑经天悠悠醒转,苦笑道:“我终究会这么一天,我也实际上算过,命该如此。”
“我虽然看《易经》,却从不信什么命运,生死不是天意,而是看自己,战场上你看那么多人杀戮,能活下来的靠的是什么,不是运气,不是天意,而是自己,这么多年我征战,看过太过死难者,现在终归明白,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自己畏惧死亡,才会死的更加轻快。”俞大猷叹道。
他现在宝光阵阵,皮肤微微水润,似乎因为武功提升,使得他更年轻了几分。
郑经天挣扎起身:“我不怕死,我唯一怕的事情就是武功尽失,现在我即便没有失去,但也相差不远了。”
俞大猷仰天摇头,却听丁耒的声音传来:“武功一道,最忌讳的就是贪嗔痴,你以为你自己没有贪婪,没有痴念,没有嗔心,实际上你早就心中种下魔头,很多入了魔道的人一念之间,不能再回头,他们无限杀戮,到最后为的只是追求更强的武功。强如帝释天这样的惊才艳艳之人,还不是死了,什么皇朝霸业,权倾天下,都是愚蠢的想法罢了,得不到的,终究是会得不到,而你不想得到的,往往会不请自来。”
“说得好!”裕王对丁耒愈发赞扬,觉得这个年轻人越发不简单,懂得如此之多道理,深得他文人气质。
俞大猷也看着丁耒双目,见丁耒双目清明,道:“我还是小看你了,你这小子虽然做事不招人喜欢,但道理一通一通的,我差点被你绕进去了。”
“为何是绕进去?”丁耒问。
“你这也只是诡辩的一种而已,《易经》很多看人法门,感化一个人不一定道理要折服他,需要的只是一件事一件事的去耳濡目染,这个郑经天,他需要的只是在战场磨砺一下,看看战事浮沉,其意自明。”俞大猷看了眼郑经天,再指着丁耒道,“你也是一样。”
“我知道你想说的下一句是,希望我能洗心革面,加入你的阵营。”丁耒笑道。
“洗心革面犯不着,你不是郑经天的心性,我观察你心意坚定,比起之前何曾进步许多,可见你自己也在优化自己,而郑经天不然,他只懂得功法奥妙,却不知心态奇异。”俞大猷道。
“我明白。战场之上,死亡稍纵即逝,面临无限杀机,无限恐怖,功法再强,再多手段,在风卷云谲的战事中,只能算是蚍蜉一般,哪怕风云和帝释天前来,也是如此。”丁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