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世成是我在这一方面的启蒙者。我很感激他当初的一意孤行,感谢他要改变我的勇气。否则,我的心里恐怕会为此纠结一辈子,永远也不会触碰到人性中最性感的一面。
我事后趴在罗世成的怀里哭了好久。罗世成心疼地安慰着我。
我第一次对罗世成掏心窝子,告诉他,我在幼年时曾经遭到邻家大男孩的骚扰,从此心里就留下深重的阴影。以至于,长大后,对男人会产生莫名的恐惧和厌恶。
罗世成抬起身子,一点一点吻干我脸上的泪水。冰儿,你能把这段经历跟我说说吗?
我此刻放松了所有的戒备,感觉自己的心扉已经对罗世成完全敞开。我神思迷离地说好,微微点着头,浓厚的困意突然将我淹没。我不知道自己还说了什么,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待我终于饱足地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正午。罗世成已经离开,枕边依旧留着充满爱心的纸条,茶几上摆放着精致的早餐。我看着窗外明晃晃的阳光,感觉这太阳仿佛跟从前不一样。我心中沉积的痛苦和沉重,都已经遁迹消失,我仿佛终于走完涅槃的艰辛,迎来了崭新的生命。
从前的所有不幸和苦痛,都好像是上天安排好的一次历劫。原来,只要我们坚持不懈地往前走,蒙受的苦难就一定会在某个契机,迎刃而解。顿悟也好,幸运也好,往往就发生在意想不到的时刻。前提是,我们不能放弃希望,希望是最宝贵的财富。
我心无旁骛地吃过饭,准备去图书馆看书去。我换上一条黑色的哈伦裤,上身撘一件白色短袖体恤。我把海藻般浓密的长发散开,用力揉了揉,头发自然地蓬松开来。我背着一个黑色帆布的双肩包,里面装上矿泉水和钱包钥匙纸巾,轻便地走出门。今天要去看书,那可是要用眼睛的,我边走边戴上了一副黑框的近视镜。
我平时是不愿带近视镜的,觉得自己带着眼镜,像是一个古板的老修女。幸亏近视的度数不是特别高,不戴眼睛也马马虎虎,只是太远的东西看不清楚。我平时,只有工作和看书的时候才会戴近视镜。
我坐上通往图书馆的公交车,半个小时后,我在图书馆车站下了车。我下车右拐直行,站在路口的斑马线前面等信号灯。过了这个路口,对面大院里的高楼就是图书馆。对面的绿灯亮了,行人们匆忙地加快脚步,左顾右盼地走到马路对面。
我走进图书馆大楼,立刻感受到远离尘世的一抹阴凉。我仿佛又回到了大学时代,背着一瓶水和一个面包,就可以在图书馆泡上一整天。我走进一楼的阅览室,浏览着一排排书架上的书刊,选择着自己想要看的书。
守在门口的服务员,是个年轻的妇女,趴在桌子上打盹儿。室内,只有寥落的几个人在看书。书架倒是很多,一排挨着一排,鳞次栉比,反而把星星点点的人显得可有可无。我走到最后一排书架,伸手取下一本厚厚的婚恋合订本。
我从前上学的时候,就喜欢写作,这段时间忽然再度萌生了写作的欲望。如果可以的话,我可以写作为生,不论多少,只要能果腹生存下去就行。这个想法有一搭没一搭的,今天闲来无事,索性过来了解一下期刊的风格。
我正在翻看着书刊的栏目,听到两个男人低声边走边谈,向我这边走来。我合起书,侧身让了让地方。没想到,眼前经过的这两个男人,一个是马楚,另外一个是那次在老宋酒桌上见过的男人。马楚几天不见,又清瘦了很多,精神有些颓废,眉目之间还是以往的清秀。陪伴他的男人,气度不凡,看向马楚的目光充满宠溺,柔润得能拧出水来。
我不敢出声,想打招呼,却又不敢。干脆屏息静气,微微低头,等待他们从我的眼前走过。
嗨,白冰,怎么是你?唉,就在他们从我面前穿过的时候,马楚意外地发现了我。他神情复杂地望着我,欲言又止,目光中充满愠怒。
嗨,马楚,你、、、、、、还好吗?我找不出别的话,只好说了这么一句。
马楚如今的眼神里,充满了沧桑,却多了几分明净,如同大难之后的幸存者。他怒视着我,撇了撇嘴角,铿然说道,白冰,托你的福,我还没有死,是不是让你失望了呢?
马楚身边的那个男人,此时也认出了我。他冲着我点了点头,客气地问道,就你自己,罗总没有来吗?
我勉强地笑着答道,是我自己来的,他在忙公司的事情。
马楚对他身边的男人说,我找白冰有事,你要不,去对面的咖啡馆等我吧。那个男人面露不快,可是一看马楚满脸的执拗,似乎又不忍责怪什么,只好爱恨有加地笑了笑。他临走前,对马楚轻声说,小坏蛋儿,你可别让我等太久啊!马楚点了点头,面色有些尴尬。
我不知道为什么,觉得马楚跟这个男人之间有点别扭,反正让人看着不舒服。但是,又说不清楚是为什么。我和马楚望着那个男人的背影,听着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这才四目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