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妃难得出宫走走,却只觉得寒风凛冽,一点春日的气息也看不到。御花园也好,长长的宫道上也罢,难得见到人影。更无人如她这般闲散无事,踱着步子闲逛了。“春日迟迟,卉木萋萋。仓庚喈喈,采蘩祁祁。本该是好好的春日,你说这是怎么了?”
花儿接不上话茬,并非不知究竟,而是心中闷气。只怕一开口非但不能劝慰主子,反而更惹得她心里不舒坦,不如不讲的好。
“怎么不说话?”庄妃侧目睨了花儿一眼,不冷不热的哼了一声。“是看惯了本宫这样萧条的,见怪不怪了吧?”
“娘娘,您说什么呢?奴婢目不识丁,听得您吟诗赏景儿的,哪里敢多嘴呢!只怕一开口,扫了您的兴致。”花儿含了满腔的委屈,始终不敢吐露一字。
可庄妃哪里就是这么好糊弄的人,脸上仍旧挂着笑意:“云霞出海曙,梅柳渡江春。淑气催黄鸟,晴光转绿苹。怕是一样的春景,不同的人看便有不同的体会罢了。纵然是你不说,难道本宫还体味不出来么?”
“姐姐真有雅兴。”
这声音既熟悉又陌生,引得庄妃轻轻颤了颤身子,只听见鬓边的金流苏沙沙的响动。回过头时,眼前的人儿楚腰卫鬓,仪态万方,不觉令人眼前一亮。“如妃?”
如玥微微一笑,淡然的妆容精致且端庄,好似从骨子里散发着一股令人清新的幽香。只轻盈盈的向前走了一步,却见庄妃连连后退了好几步。
“姐姐这是为何,不愿意看见本宫么?”如玥以兰指遮了朱唇,臻眉浅笑:“不然何必连连后退不止,本宫又不会吃人。”
庄妃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不觉正了正脸色:“如妃诞育固伦公主不过才短短几月,不了身形恢复的这样好。纤腰柳摆,步态轻盈,比之那柳氏两姊妹,有过之而无不及。当真是令人唏嘘不已,上天也未免太过偏心了。总给你最好的东西!”
如玥不以为意,只轻轻抚了抚耳上的莲花坠子,缓缓道:“姐姐谬赞了,所为好的,不过是眼前所见罢了。”
“眼前所见能好成这个样子,实属不易了。”庄妃凛起一字秀眉,隐了悲色:“妹妹真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呢!”见如妃沉默不语,庄妃又接着问道:“怎么就你一个人,身边连个丫头都不带着?”
“非也。”如玥浅笑辄止,远远看了一眼庄妃身后:“本宫为笑薇祈福许久,天儿有些凉了。就令沛双先回宫去取帛衣来,故而在此等候。若非听见姐姐吟诗,也不会走出来说这番话。到底是本宫搅扰了姐姐的雅兴。”
庄妃听得如玥一口一个本宫,而非昔日的妹妹或者我,心知她们之间,已经疏离了情分。遂只苦笑道:“有人听见,总比本宫自说自话要好。只不过如妃娘娘未出阁时,就是满族第一等大美女大才女,倒是我班门弄斧了。
索性妹妹也吟一首与春色有关的诗句可好?权当是替我解解闷儿了。”
洞悉了庄妃的苦闷,如玥只浅浅一笑:“一夜好风吹,新花一万枝。这就是紫禁城里的春景,也正是后宫里的春景。本宫若是姐姐,与其在这里自叹自怜,倒不如未雨绸缪的好。人么,有时运高的时候,必然也有时运低的时候。本宫只盼望姐姐能坚定自己的心,不要反反复复与自己过不去。”
庄妃锐气大挫,如妃轻而易举就就看出了她心里的苦楚,她还有什么好隐藏的。脸上的颜色淡淡退去,笑意看不见,愁容却满满都是:“如我这般,却还要无病呻吟。是不是很可笑?”
“去我宫里,看看笑薇吧。”如玥没有接庄妃的话茬,她知道她不是太在意恩宠的那种人。却很在意没有一个孩子。
“我可以么?”庄妃的眼中,你凝结着晶莹的泪滴,哪怕是一眨眼的细微动作,也会掉下来。可她偏偏睁大了眼睛,就那么痴迷的对着如妃的眸子:“我真的可以去看笑薇么?”
“自然可以。”如玥上前了一步,正逢沛双也拿了帛衣来:“庄妃往咱们宫里坐坐,你且先回去备好炭火,让奶娘把小公主抱去内寝候着。”
沛双微微点头,正要走。庄妃也吩咐花儿了一句:“你跟着一并去吧,我自有好些话要与如妃说。”
待两个人走远,庄妃也没绕弯子径直就问:“宫里盛传完颜贵人小产了,是不是真有其事?”如玥神色不变,郑重的点了点头:“空穴来风,姐姐是聪明人自然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