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胡与护卫们结成一堵厚厚的人墙,将孟夷光他们严严实实护在身后,渐渐的越来越多的护卫倒下,人墙也出现了缺口。
原本景色葱茏的庭院,已变成了修罗场。
月亮仍旧挂在天际,居高临下注视着这一场夜里的厮杀。
孟夷光的双手浸满了血,她随意在身上拭了拭干净,捡起一把长刀握在手中,对老章笑了笑道:“你知道哪里可以逃走,走吧,别留在这里等死。”
老章呲牙咧嘴用力将布巾打了个结,头也不抬的说道:“走什么走,这么多人受了伤等着医治,他们都是我兄弟。”
“你是大夫,都受伤了最后谁来医治啊?”孟夷光垂着眼眸,悠悠的说道。
刀柄上有血,握在手上滑腻不稳,她干脆撩起裙子擦了擦,“走吧,要是兄弟们都没了,你来替大家收个尸。”
老章手顿了顿,抬头看向她,始终温温婉婉的小娘子,此刻一如既往的沉静,白皙的脸颊抹上了血,在月光下诡异如同地狱里开出来的花。
这些兄弟们都是上过战场的兵,归甲后留下了一身的伤。乱世人命贱如狗,太平时他们活着也并不容易,只得去做苦力讨一口饭吃,日子贫困潦倒居无定所。
自从老胡带着他们来庄子里做护卫之后,厨房里永远有热汤饭,量身缝制的四季衣衫,每月丰厚的月例,年节时额外的红封,受伤生病有大夫看诊,治病抓药的银子全包。
她是真正敬着他们,从未拿他们当下人看待。
就算自己,也只是下九流的大夫,对于达官贵人来说,命如蝼蚁。
老胡曾说,九娘在做大事,她说虽没有绝对的好与坏,可总不能眼睁睁选一个最烂的,谁不愿意堂堂做人,而要去做一条摇尾乞怜的狗?
她说,总会有正道的光。
在这里,他们活得像一个人,而不是一条狗。
所以兄弟们才会拼死相护。
老章眼睛逐渐湿润,叉手深深施礼,哑声道:“好,我去歇息一阵,等下再过来替他们医治。”
孟夷光颔首回礼,老章不再犹豫,起身没入了夜色中。
人墙缺口越来越大,护卫们的行动也愈发迟缓,有兵丁冲撞过缺口,张牙舞爪朝着她挥刀砍来。
老胡一声怒吼,举刀格开投掷向孟夷光的□□,抬腿飞踢在他身后,紧跟着想扑上去,却被涌上来的兵缠住了手脚。
他双目赤红,看着那个兵跌跌撞撞没有倒下,离孟夷光不过咫尺,手上的刀才要抬起来,却突然惨叫一声,片刻后轰然倒下。
孟夷光双手抽回手中的刀,身上藕荷色衣裙被喷涌出来的血染透,她抬起袖子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深深呼出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