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江侬略用过些早膳便打算启程了。

    原本昨日方嬷嬷雇了两辆马车,早起薛老夫人知道了,吩咐就用府里的马车,还叫大少爷姜澄骑着马带着几个护卫一路护送,陪着去昌平江家。

    江侬领受了老夫人的好意,又对着姜澄道了谢。

    江侬和宝眷上了前头一辆马车,方嬷嬷上了放了箱笼的后一辆,马车驶出寿宁公府的巷子,转到大街,一路朝昌平的方向去了。

    行至榆河驿马车停了下来,姜澄骑马到了车窗外,对着里头的江侬道:“三妹妹,路途劳累咱们先在这榆河驿歇息歇息,等会儿再走。”

    江侬听着这声三妹妹心里一暖,应了一声,宝眷便下了车子,又扶着自家主子下来。

    因着正是中午,街上没有多少人,驿站里也只一两个人,清净得很。

    江侬和姜澄坐了一张桌子,等到上了茶水和点心后,姜澄才问道:“一路舟车劳顿,三妹妹可是累了?”

    江侬才想点头,便听着外头一阵马蹄声传来,她回过头去,只见数匹骏马飞驰而来,等快到驿站时放慢了速度,只听到笃笃的声响。

    原本江侬也只是闻声转头看去,待几人行至驿站门口,看清为首之人时,江侬却是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便捏紧了手中的茶盏。

    怎么会是定王萧煜?不是说萧煜还在西北大营吗?

    只见他穿着件宝蓝底紫金色团花锦衣,眉目舒朗,丰彩高雅,周身的贵气和威仪更是叫人不可忽视。

    萧煜是元后嫡出,却因元后遗言自小养在外家镇国公府,因幼时中过一次毒,病好后便得了头痛之症,许是因为病痛折磨,在众皇子里性子是最为乖戾易怒的。但比起他乖戾的性子来,更为出名的是他克妻的名声,先后娶了两位王妃,头一个还未迎娶不慎落水溺亡了,后一个花轿都抬到了定王府的门口,人却在喜轿里突发急症没了呼吸。自打那以后,满京城里没有哪个姑娘想要嫁给定王,于是乎便拖了这么多年,到三十了定王府里都没有个王妃,甚至连通房侍妾之流都无。

    江侬打小在慈宁宫长大,自是见过她这二表哥的,彼时她听了那么多的传言又见着他果真是冷着脸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心里头怕得很,每每见了他也只是福了福身子便寻了借口避出去了。

    她记忆中她和萧煜单独说过的话只有一两句,还是他问太后身子可好?她回了一句话。

    此时遇见他,江侬着实不知道该行礼还是装作不认识的样子,万一他根本就没认出她来呢。再说,她如今早已不是太后的外孙女儿,他自不是她的表哥了,若是她冒然过去行礼,岂不是有攀附之嫌。

    再加上那个梦中,她被姜宛珠算计污蔑她和萧煜有私情,此时见着心里总觉着别扭不大自在。

    想着这些,江侬就不着痕迹转回了头,低下头去看着桌上的点心,心里盼着萧煜早些离开,千万别认出她来。

    江侬觉着自己想周全了,以为萧煜定不会认得自己,更不会想到明明该在慈宁宫的她会出现在昌平的一个驿站,却没想到除了她自己外身边还有方嬷嬷和宝眷。

    方嬷嬷和宝眷是宫人,岂有不认得萧煜的道理,既是见了哪里敢不行礼问安。

    于是乎,江侬便听见方嬷嬷和宝眷站起身来,对着来人福了福身子,恭敬地道:“老奴奴婢见过定王殿下。”

    萧煜先是一愣,想了想便认出了方嬷嬷,只因着姜侬经常陪在太后身边,方嬷嬷无事便在外头的廊下站着。所以萧煜进宫给太后请安,十有八九会见着这位嬷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