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这欧阳炫明虽然堕入了魔道,可是说起来受伤并不严重,无痕想要以此来要挟欧阳正豪,自然也不会蠢到下死手。不管怎么说,这欧阳炫明断不致死才是,怎么会……”过了片刻,随风稍稍冷静了下来,细细一想,却又有许多不解之处。
“先前,炫明妄用此种妖诀,后来又身受了重伤。虽然经过了许久的调理,但是还是落下了很深的病根。无痕此人心机叵测,又岂会真的想要帮他平息体内的魔性?不过是暂且安抚了一下罢了。其魔气久居心脉,实在已是无力回天了。他陷入昏迷之后,每日体内气息乱窜,不知震伤了多少经脉。严重之际,全身都在向外渗血,需要外人以纯正的功力,将其压服。此子修炼了魔功之后,虽然祸害无穷,可是内功毕竟也是一日千里,早已不在我之下了,我又如何压得住他?”
仿佛看出了随风心中的疑惑,欧阳正豪慢悠悠地说道,那话中的语气平淡的已然混不似世俗中人了。..
听他这么一说,随风才恍然大悟,体内气息不稳乃是习武之人的大忌。更不要说是两股气息相抗了,即便是以绝强之力强行压服,但反抗之力仍会一日胜过一日。终有一天再也压抑不住。
也许他的命运,早在他接受无痕所传的焚妖诀的时候,就已经悄然决定了吧?每个人的心中,悄然冒出了这么一个念头。
“死者已矣,欧阳门主还是不要太过伤心了。却不知欧阳门主日后有什么打算?”随风看了看一脸萧索的欧阳正豪。心头也是一阵的沉重。
欧阳正豪缓缓向前踱步,沉默不语。也不知过了多久,“我将会遣散金鼎门,再也不愿介入到这门派的纷纷扰扰之中。便是能够一统天山,甚至问鼎中原又能如何?到头来终究是一场空。还不如放下这些念想,自身寻个清净。
此刻,日已过正午,一抹天光洒下,照在了他的身上。恍然间,随风竟然看到了熠熠的金光。
“那你门下的弟子又当如何?”随风听他这么一说。心头一跳。想想却也很正常,没什么好奇怪的。想必是他此刻中年丧子,再也提不起那颗雄心壮志了。但是一想到金鼎门的规模实力,随风又有些犹豫。若是能够并入天山派之中。当时一大助力。只是。此刻欧阳正豪正陷入困顿之中,他自然不好直言。
“随他们去了,我能庇护他们一时。终究庇护不了一世。不过掌教真人尽管放心,我临走之前会回去交代一二的。若是心属天山派的,还望掌教真人日后能够多多照拂一二。正豪感激不尽。”说罢,竟然转过了身来,对着随风鞠了一躬。
听他这么一说,随风心头一阵不是滋味。一时间却不知说何是好,只是将其扶了起来,道:“欧阳门主言重了,随风必不辜负所托。”
忽然又想起了什么,问道:“刚刚欧阳门主说临走之前,不知门主将去往何处?”
欧阳正豪突然一下停住了脚步,将手中抱着的欧阳炫明的腿脚放了下来。轻叹了一声,道:“我半生都被这门派之争给困在了这天山之中,从未见过外面的世界风情。我时常在想,就这般老死在山中岂不可惜?我思虑了很久,决心想要去往那中原之地看上一看,看看那传闻中的大唐上国究竟是何风采。也许此生都不会再回这是非之地了。”
听着他话中的慨叹之意,随风一时感慨万千。他自中原来此,本是为了看望一番在此开山立派的凌云霄。想不到世事沧桑变化,当年的白衣少年,如今已经摇身一变成了这天山派的掌教真人。固然身份高绝,无人不敢不尊,只是那梦中的江南故土,却不知几时能够回去了。
想到这里是,随风心头更是一阵的唏嘘。
“掌教真人不必如此作态,掌教年纪尚小,尚是大有可为之时。怎可被这些细琐的私情延误了心志?眼下,天山局势大变,日后的出路说穿了,无非便在你和无痕之间。无痕此人心机虽深,却不懂这为人处世之道。处处拘泥算计,如何能够服人?依老夫所看,不出三年,七星盟鄙视众叛亲离的下场。你若能真的一统天山,完成昔日前辈都不曾敢想之事。以天山派之力维护一方平安,那才是实实在在的功德之事。不想老夫,早已日薄西山,这些事情虽然年轻的时候想过,却是有心无力了。只想四处游山玩水,了此残生。”
欧阳正豪说着,拍了拍随风的肩膀,字字句句如同钟鼎鸣响,震得他半天说不出话来。
欧阳正豪也不以为意,淡淡一笑,道:“也罢,就在这里吧。此处山清水秀,又是碧青峰山脚,你能葬身于此,也是你的福气了。”
说着,便将手中抱着的欧阳炫明放了下来。
随风几人又是一惊,讶道:“门主要将炫明师弟葬在此处?不带回金鼎门入殓吗?”
欧阳正豪摇了摇头,道:“我金鼎门虽然不算什么大派,但是也有本门的规矩。历来的前辈,或杀人如麻,或诡计多端。也许算不上十足的正派,便是正豪自己也玩过一些不光彩的手段。只是我历任金鼎门门徒从不做伤天害理之事,从不偏向魔道。若是将犬子带回门中,实在是有辱诸位先人。正豪更是愧对万分,不如就在这里吧。他既是因为七星门惹上了这些祸事,便让其一直与其相伴吧。”
阳光下,一个半百的老者抱着年约弱冠的儿子的尸体,缓缓蹲了下来。将其靠在了一颗松树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