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一问,林换玖也开始琢磨起来,于婷婷究竟有没有回老家。

    于婷婷从来没有和三个室友提起过和傅成器闹分手的事,即使被徐潇问起来为何不出去约会,她也只是含糊不清地说,暑假里吵架了。至于为什么吵架,她半句也不肯多说,徐潇爱八卦,痒着心问了几回,都被她敷衍过去。

    再后来,她就回家了。

    林换玖对着八卦向来不在意,更何况母胎单身的她根本区分不清一个姑娘难过究竟是因为没吃到鸡腿,还是因为和男朋友吵架——虽然在她看来,前者更加严重。万分无奈之下,她只好打电话给徐潇。

    徐潇大概是在追剧,开始说话时“嗯嗯啊啊”应得不是很走心,等到林换玖说明来历,她意味深长地停了几秒后,话筒那边嘈杂的声音便止了,她道:“你问我于婷婷有没有回家,不如问我她和傅成器有没有分手。”

    林换玖诧异:“为什么啊,两者有关系嘛?”

    徐潇道:“笨!傅成器父母把房子都买下来了,傅成器十有八九毕业之后就留在杭城了,回老家干什么,于婷婷就这么跑回去了,她不怕傅成器真把她甩了啊。”

    林换玖更加糊涂了蹲在阳台的角落咬着指甲道:“但是傅成器出轨了啊,这样的男朋友还不分是留着气自己的吗?而且要甩也是于婷婷甩傅成器,怎么到你嘴里还反过来了?”

    “姑奶奶,平时拉你看得韩剧你白看了是不是?”徐潇语重心长,俨然人生导师,恋爱专家,

    “于婷婷的性格你还不清楚吗?高中时候用的笔袋都舍不得扔,更何况处了六年的青梅竹马。于婷婷要和傅成器分手,割舍的不是一个男人,而是经年积累出的习惯、依赖以及回忆,你能把一个从嗷嗷待哺养到能识字念书的孩子丢了吗?”

    林换玖抬头,看着没有星子的黑夜,道:“这很傻啊。”

    “确实很傻,但感情这种东西,我们旁人都说不清。你觉得是垃圾该丢掉,对于局中人来说,可能就跟剜肉放血似的。”徐潇叹了口气,“婷婷回家的前夜,我看到她坐在书桌前,在纸上写她和傅成器的名字,又哭又笑的,看着很癫狂,也很可怜。对了,你注意到过吗,婷婷的手腕上都是刀割出来的伤疤,我猜,她在自残。”

    林换玖回想了一下,开学九月,但天气还算热,不少女生还是穿着短袖,只有于婷婷穿了长

    袖将手臂遮了起来,但因为她平时就很注意物理防晒,所以林换玖也没觉得奇怪。直到现在徐潇将伤疤的事点了出来,林换玖才开始怀疑自己平时是不是太没心没肺了。

    她挂了电话,才刚要拉开阳台门出去,便见宋宴山推门而入,手抵在她的肩膀将她推了进去,林换玖条件反射便拧他手腕,踹他下盘,宋宴山反应更快,立刻低声道:“阿姨来了。”

    林换玖忙收回手脚,但迟了一步,那一脚还是挨到了宋宴山的膝盖,宋宴山微挑了眉头看她,林换玖摆手示意抱歉。两人静默不语,侧耳听阿姨的说话声。

    原来是傅成器和于婷婷的父母来了,都在警察局打听案子的进程,父母总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只要孩子没有亲口认罪,便心存一线希望。后者则是来关心于婷婷,毕竟女儿跟杀人犯谈了恋爱,于情于理都会担心,现在双方父母由辅导员陪同待在警察局,但晚上会来寝室,阿姨是过来传达领导的意思,让其他人机灵点,不该说的话不要说。

    “林换玖,”宋宴山忽然开口说话了,声音压得很低,很干涩,几乎要隐在风中,“二十七号那天,凌晨三点零五分,傅成器给我打过电话。”

    林换玖猛地看他,宋宴山双手插着裤兜,在黑夜中站成了云松,他垂眼看着吞噬了远山高楼的夜色,道:“我不知道你的底细,但你能跟警察局的人联系,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助。”

    “如果你让我调查这个案子,作为交换,我把录音放给你听。”

    林换玖道:“你没有给老张听过?”

    “没有。”宋宴山缓慢地道,“那个录音……听了也不会有人相信,即使信了,也只会以为傅成器精神病发作,但我知道他没有病,所以我一时吃不准他打这通电话来是不是为了后续减刑做铺垫,我想,那对死者不公平,所以没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