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覆盖整座浔阳城,寒梅在凛风盛开,枝头沉甸着白色、红色的花,颤颤巍巍,又在北风呼啸中倔强摇晃身姿。
新帝继位,大周走向崭新的明天。昼府,昼星棠披着厚实的大氅站在青石阶上,举目遥望高高的皇宫。李绣玉的死给她带来太大的打击——纵是帝王,岂有不死?
陪伴了多少年的挚友一朝逝去,催折了她挺直的脊梁,人生寂寞如雪。
君臣相宜、知交故友,那些热血拼搏开创盛世的日子似乎一去不复返,有心底生出难解的倦。
又是一阵风吹来,凛冽里夹杂着屋檐吹落的冰雪,昼星棠脸色难看,徐徐吐出一口气,热气散在长风,了去无痕。
她怔怔出神,转身之际,一阵眩晕感袭来,直直栽了下去。
醒来,阿娘坐在床沿目色担忧地看着她。
昼星棠向来是懂事的好孩子,长大以后极少教长辈费心,看着阿娘忧心忡忡的眉眼,她生出深深的愧疚:“阿娘……”
张开口,嗓音都透着沙哑。
琴姬知道绣玉的走给这孩子带来不可磨灭的打击,她扶着人坐起,接过花红递来的汤药,慢条斯理吹了吹小瓷碗表层漂浮的白气:“来,张嘴。”
唇瓣微张,瓷勺喂了进去,温度正好的汤汁划过喉咙:“这是你阿爹特意为你熬的。”
昼星棠顿时感动不已,只是精神还是很萎靡。要阿娘捏着瓷勺一口口喂她,她过意不去,毕竟也不是小时候了。她都多大了。
“阿娘,我自己来……”
“别动。”琴姬温声制止她:“病了喝药,饿了要吃饭,这是再正常不过的道理。为娘的心疼自己的孩子,也是寻常。”
重来一世,起初对前世的自己养大的孩子琴姬没那么多念想,可人心到底是肉长的。星棠毕竟是她的星棠,是从母腹生下来就被她抱在身边养的女儿。与她有当母女的缘分。
及至后来怀孕有了星灼,为人母的感受切身在心间流转,看着曾经在她膝下一点点长大的女儿,琴姬发现,她比自己想象的还要爱这个孩子。
喂进嘴的汤药似乎多了点甜味,昼星棠大病一场,恍惚回到儿时,儿时她病了,阿娘也是这样哄着她,一勺勺喂她,不厌其烦。
心房彻底打开,她面容染上哀戚之色:“阿娘,绣玉走了。我这一生,从小到大除了爹娘,最佩服的就是绣玉。
少年时代我和她谁也不服谁,都很傲性。我从阿爹手上接管家主之位,绣玉初登皇位,和我有过不少摩擦,闹得最厉害的一次,是她拿奏折摔在我脸上,我恼怒地摔了回去。
我发誓绝不和她低头,除非她先和我低头。
我们僵持了七天,君臣失和,朝堂也乱了七天。”
提过一直积压心头的往事,她眼里浮起怀念之色:“确实是绣玉主动来找我求和。她向我低了头,认了错,但阿娘猜她之后怎么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