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的人,就算看出来了,也不会如她那样在乎。皇后爱她儿子胜过爱所有,太子那样地出息、有才干,她还求什么?再有德妃、昭仪,都是儿女双全的人,淑妃风头盛的时候她们从没争过,就更不会跟自己一个婕妤过不去。余下宜嫔、静嫔,看着就不是很在乎皇帝。娴嫔倒在乎,但心地很单纯,估计玩不来什么花样心机。
可笑淑妃早多久之前就明白的事,自己这个当事人竟还糊涂着,不知皇帝……会是那个样子。
孙婕妤再美貌得宠,淑妃也没去刁难一指头。可自己,却是不一样的。
上头皇后见赵婕妤跪了下来,脸上却显出怒色。她将茶盅往案上一摔,冷淡道:“赵婕妤起来。有人不把我的话放在眼里,我说了不追究,她还想讨一个忤逆吗?”
忤逆俩字说出来,妃子们吓得花容失色。
那个说话的人到底没胆量站出来,好在皇后没刨根问底。赵宝音想那人肯定吓得不轻,吃这个教训就算够了。只可怜了金御女,明明没做错什么,却成为娘娘们争端的中心。她自知出身低微和那些婕妤、嫔没得比,忐忑地坐着都快哭出来了,好在赵婕妤好性儿没把她拎出来当出气筒。
赵宝音复坐下了。散席出来时,葡萄小心觑着她的黑眼圈,道:“娘娘这是怎地了,夜里失眠白日迷蒙,该不是着凉了不舒坦,请御医来看一看?”柳嬷嬷亦看几眼,抿嘴不说话。
昨晚上皇上说的话,赵宝音是给烂在了肚子里,连最亲的梅嬷嬷都没敢告诉。怔忡着往回走,看见前头是静嫔的轿子,连忙小步跑上去跟着道:“静嫔姐姐。”
静嫔把她拉上来两人挤一起。半晌,细声和她道:“看来你是把淑妃得罪狠了。”
赵宝音默然。其实对静嫔来说,有她这么个一宫的偏妃简直是惹麻烦。人家旁的宫里,位分低的妃子进去偏殿住,常有得了宠连带主位一起沾光的,要么就是生了孩子给主位沾福气。她倒好,先是生恶疾,晦气。再被淑妃娘娘记恨上了,连静嫔在淑妃面前都受冷待。
好在静嫔从没跟她计较这些。
“宫花寂寞红,淑妃瞧着派头大,实则……你读史书,看从前的那些个宠妃,却有几个有好下场呢?”静嫔的声色冷冷清清:“你也不必怕她,个人有个人的福气。太宗德妃盛宠二十年,新帝立的第一天就将她赐死了。显宗贵妃,还是显宗崩的时候,硬带走了她要她去下头伺候。这淑妃还亏得没有那般盛宠,不过生了很多个孩子,地位崇高。否则……”
否则动摇了皇后娘娘的地位,安能容她?
“谢姐姐教诲我这些。”赵宝音轻声回了一句。淑妃也就罢了,倒是要谢她说这些宠妃的事情。
林德妃、戚贵妃……那可比如今的淑妃风光地多了。皇帝要死要活地想立她们的儿子做太子,还想把皇后也废了。这些女人在皇帝死后都坠入地狱,倒是不怎么得宠的妃子,或跟着儿子去封地做王太后,没有儿子的也做了太妃,安享晚年。
也不知皇上心里到底是什么想头?男人说的话,并不能尽信的,赵家一位风流的堂兄不就是对哪个女人都能说出这辈子只你一人的话么。不过李纯这人素来重承诺,却不像是个扯皮的。若他说的都是真的……
他说要以帝王的力量来护着自己。可他也说了,身为帝王才是最身不由己的。
赵宝音苦笑,是福是祸只有老天知道。
此后许多日竟过得十分平静。宝音的胳膊好得快,不到俩月拆夹板,后头小心着就行了。
三月时德妃的公主李芙由皇帝做主,指婚给了北疆郭将军的长子。
自此宫里又为着公主定亲,万分忙碌起来。李芙今年不过十二岁,下定而已,说是要满十四嫁过去,但这年代结个婚三书六礼,没两年整不完,一应事宜都要早些准备。三月初三是王母生辰,皇帝拣了这日子册封李芙为和敬长公主,赐了山阴县为封地。
事情来得突然,德妃那边自然喜上眉梢,旁的人却觉讶异。有人道:“长公主十二岁是该说亲了,然而此前不是有吐蕃上国书求亲么?”便有另一人接话道:“长公主是皇上第一个孩子,脾性才情在姐妹中是最出挑的,甚得皇上宠爱。吐蕃之事,后头不还有二公主和三公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