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淡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伯夷渐渐长大,长成了一个半大的小男孩,他的老师娄山已经跑不过他了。他说“伯夷,我再也教不了你什么了。”
这些年来娄山的样子倒是没怎么变,但事实上,他已经四十多岁了,他仍然敏锐,矫健,一如既往地忠诚。教导伯夷打猎是他最大的兴趣,有时候他也会和肜朔过过招,但每次都会输。
曾经他认为肜朔不过是一个依靠巫沧来统治天下的平庸之辈,但在长时间的相处过后,他知道眼前这个男人是个了不起的人。也许他失去了一切,但他拥有着世间男子汉应该拥有的所有品质。
他是个好人,在位的时候,也是个好王。
大知国的失陷,是气数将尽。不是他的错。
娄山是天底下最单纯的人,他考虑不到很多事情,但唯有这个,他希望天下所有人都能知道。
这个男人,做了他能做的一切。不应该受到任何的谴责。也没有人有权利去瞧不起他。
巫沧呢,平静生活,做做杂事,闲来发呆。她依然是十六七岁的模样,人们看着她会忘记她本来的年纪,肜朔偶尔会感叹自己老了,而巫沧却依然年轻。伯夷站在她的身边,渐渐像他的弟弟,对此伯夷很高兴“再过几年,你就要喊我哥哥啦。”肜朔眼瞪过去“没大没小。”伯夷立马闭上嘴不敢再出声。这样的日子,让人感觉仿佛会一直这么持续下去。
“要起风了。”可有那么一天巫沧这么说了。
肜朔看了看她不自觉把眉头皱在了一起。而娄山听到了以后迅速跑到后院栓好了如意,他怕风太大吹松了缰绳就不好了,还顺便嘱咐伯夷“今天就不要到处乱跑了,待会要起风啦。”
“哦。”伯夷一本正经地回答他。
肜朔看了他们两个一眼,扶了扶额头,无话可说。
次日一大早,长长的队伍簇拥着一顶华丽至极的轿子来到幽陵,一道王命猝不及防地砸下来,封巫沧为后,即日入王城。来人对待巫沧自是不敢有半分轻慢,但对愤怒的肜朔父子却是嗤之以鼻。这不过是苟延残喘的失败者罢了,没什么好敬畏的。
“你们想干什么,我巫沧姐姐哪也不去。”伯夷站到巫沧身前,脸上现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神情。虽不过十一二岁,但他几乎比巫沧高了。
旁边的娄山面沉似水,砂锅大的拳头握起来,只是看着都叫人胆寒。
肜朔皱眉站在旁边,看着传命的大臣,这人曾是他和巫沧的臣子,如今在自己面前没有丝毫敬畏之色,耀武扬威,一副势利的嘴脸。
但他无意在乎这些,可恶的祁冲,他居然胆敢对巫沧生出非分之想来,难道他真的不怕遭天谴吗?
巫沧却没什么情绪波动,自打上次祁冲来到幽陵,她便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她看了看肜朔,这个已然步入中年的男人,他皱着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巫沧想起第一次见到肜朔的时候,那时候她就发现他有着好看的眉眼。巫沧尤其觉得他皱眉的样子特别有趣。如今十几年过去了,他老了些,面容里仍然可以很轻易地看出他年轻时的样子,仿佛还是当年那个他,青色的眸子上皱着当年那两道熨不开的眉头。
那人显然没有那份耐心等着巫沧感怀那过去的种种,他没有理会其他人,催促着“巫沧大人,请上轿吧。”
“上什么轿,我巫沧姐姐是不会当祁冲那个老头子的老婆的。”伯夷不再是几年前的那个小鬼,他知道了当初那个男人就是当今天下的王,而他是自己这一脉的仇敌。
巫沧听到他称祁冲为“老头子”,着实觉得好笑,可眼前之人却怒了“黄口小儿,竟敢口出狂言,你可知道你刚刚辱骂之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