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空气湿重,浮云低挂,遮挡住一半月光,夜色仿佛一块巨大的透明状胶冻,映得里面的人清清明明。
路上散着几个无极门弟子,三三两两聚成一堆往前走。
慕鱼双手攀住浮木杆,往镂空雕兰花的方木盒里放一颗透亮的绿色小珠,随即跃至另一根杆上。
林间道上所有的浮杆全挂上照夜珠,曲折的小路透亮如白昼。
她负责点灯的这一处小路连接着归来且去苑,且去峰以往都空着,今日司祀阁入住,天还未全黑,楼前楼后灯火通明。
点完了灯,她双腿交叉,抱住杆一滑而下。
随后蹲下来将替换下来的旧珠碎片投进背篓,捡第二颗时,几双脚停在面前。
慕鱼抬起头来看,是方才走在路上的那群弟子,站在最前面的一对手挽手的男女,后面还有另外几个看热闹的人。
“唉,还真是你啊,居然没死,沦落到这做苦役了?”
“还有脸看我们,也不害怕我们再打你一顿?”
又一个人说,“程兄,上个月慕鱼还因为你和霓裳的事闹得寻死觅活,还逼得师妹差一点自绝筋脉,到头来霓裳伤得不轻,她倒是活得好好的。”
“还一脸无辜,搁我这装死呢你?……”站在最左侧的浓眉男人往前走一步,一脚踹在慕鱼右肩上。
慕鱼摔倒在底,抬头反应了半天时间,这群人接下来大概是想打她。
慕鱼原本就不怎么机灵,自从上个月失足跌落无垢山陨雷坑,就更傻了,现在更是连话都说不出来。
她的木楞取悦了浓眉男,他摸一摸下巴,笑得猥琐,“这小蹄子更傻了,真是可惜了这一张好脸,现在连话都说不全,霓裳,你受的委屈可都出了口气。”
苏霓裳摇摇头,水葡萄般的双瞳泛着水光,一副我委屈可我没法说的表情。
没等慕鱼揣摩出这个表情的意思,苏霓裳又轻声道,“师兄,我受伤那些事不能全怪慕鱼,她也是个可怜人,你们别太难为她。”
慕鱼虽然呆,但居然能后知后觉地反应出来,苏霓裳这句话,不像在帮她,更像是在说——慕鱼她虽然可怜,但就是做错了事伤了我,该罚还是得罚,你们千万别轻饶。
但我做错什么了吗?慕鱼心想。
当然没有。
事实上,她不仅没对不起过这位看上去弱柳扶风仿若一朵巨大白莲花的苏霓裳,还反过来被她修理过几次,还嘴的机会都没有。
事情是这样的。苏霓裳现在身边站着的那位程兄程牧风,与慕鱼青梅竹马,两人相依为命长大,两情相悦了十多年,就差一纸契约结为道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