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灰懒洋洋往崔清笳旁边走,斜坐在红木椅扶手上,抱手道,“那可是,儿在扬州为崔郎日夜祈福,望崔郎平安归来,边疆安稳,自然清减不少。倒看娘子们福态不减,长安生活好滋润呐。”
崔清笳略微失神,随即垂首,掩住眸底笑意,看着袍上蔓延的水中荷花,颜色清淡,只用墨线勾勒。
对方噎住,一是没想到林灰这般作答,不合套路,二没料到她胆大如此,都不客套两句,句句带刺,刺得人猝不及防。至于甚日夜祈福…谁愿意信谁信吧。
林灰含笑,看着对面一众女郎,原先看马球的也都转过身,一眼望去黑压压一片,妙龄女郎看都看不过来,甚是壮观。
她心想,真是香馃馃诱人,谁都想来采一口。虽能理解这心态,但未免太急了些,且不说她还没嫁过去呢,一群就赶着来翘墙角和做小妾的,真是怪好笑。
另位女郎开口调和,声音温柔,模样也清清秀秀,道,“许久不见林三娘,许大娘也只是急了些,三娘可莫怪。今儿是姐妹们想来给崔郎请个安,问候两声,故而上门叨扰,不想三娘也在此,可能是惊扰了,三娘可千万莫怪姐妹们。”
林灰轻笑,垂下头,又很快抬起头来,摆摆手,“没甚,只是请个安,崔郎怕是还没到这身份吧,也没背个官职的,还不如在座阿兄了得呢,不必说得如此恭敬,顶多是来串个门,瞧着崔郎这处景致格外好,看马球赛方便?”
她主动给对方台下,反而弄得对方一个措手不及,想着刚还咄咄逼人呢,怎么转眼就变了副模样。
娘子左右看一眼,跟着台阶下,赶紧称是,“崔郎这处确实好,正对着马球场,看得清楚,又背风,甚好呢。”
林灰颔首,“说得很是,看来娘子们都是好马球之人,可惜儿不爱,便不同娘子们一同欣赏了。儿午觉睡醒,想出门转转,崔郎对马球也不怎么感兴趣,可愿意一同?”
崔清笳这才抬起头看向林灰,殊不知他没敛笑意,此刻笑得像只漂亮的狐狸,英俊得不似凡间人,如此生动鲜艳的笑容实在难见,偏生在他这张常年冷脸的面孔上出现格外反差,大家都一愣,许是鲜少看见崔清笳这副模样,连林灰都下意识愣住,没反应过来。
他起身,放下手中茶杯,转过头时已然又是平日里那副冷冷清清模样,道,“那,某失陪了,娘子们在此地尽情观赏,不必担心。”
林灰和崔清笳走了,留下一地窃窃私语的娘子,重点大致都在崔清笳最后那一笑——太他妈好看了吧。对方抛出杀手锏,男色斩人,居然连提出想跟同去的人都没有,全都叽叽喳喳捂着胸口花痴来了。
说是她想去溜达,却是崔清笳扯着她转悠,而林灰还沉浸在惊讶中,有点恍恍的样子。崔清笳表示理解,大家似乎都挺震惊,想想也是,他鲜少在众人前露出这般…发自真心的笑容,可能一时唐突,大家没反应过来。
行至河畔,午后阳光比上午更暖和,河水波光粼粼,波涛荡漾,林灰站在树下,若有所思。
崔清笳安静的站着,突然有人拽他衣袖,一低头,是林灰。
她脸色有点奇怪,拽着他衣袖不放,指使道,“你凑近点,让我看看。”
他一时没动,林灰心想可能是语气问题,于是放低了姿态,柔声道,“崔郎,能不能凑近些许,让儿瞧瞧。”
他顿了会才说,“你,瞧什么?”
林灰耐心忽悠,“儿会看面相,给崔郎看看,不收钱的。”
“……”崔清笳失语,最终还是低下头,凑近了她。
她神情认真,不像作假,一丝不苟的,平日鲜少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