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本只想悄悄看她一眼,没想到却被发现了。
湛寂的手因为被她死皮赖脸地压着,这下崩得笔直,不得已只得往上挪了挪,离她更近了些。
她得寸进尺,有意无意地蹭着他的手心,他心底如激流过滩,怔了一怔。
“圣僧?半夜三更偷偷摸摸进本公主闺阁,意欲何为,嗯?”萧静好又问了一遍。
湛寂一大把年纪,真跟不上小年轻的思维,却还是尽量配合她,反问:“你觉得呢?”
“我觉得啊,”她嘿嘿一笑,“师父——只怕是想我了。”
“……”
他强压着心中蠢蠢欲动的暗流,言归正传道:“你可有什么计划?”
萧静好裹着被子坐了起来,薄衫松松垮垮地挂在肩上,胸上那朵娇艳欲滴的红梅若隐若现,湛寂不动声色望着她,又匆匆掠过她,侧头看去了别处。
她却对自己的诱惑浑然不觉,还若有所思地说道:“身为萧氏儿女,婚嫁只是权利的交换品,虽贵为皇子公主,婚事素来没有自主选择的可能。
是我跟拓跋程枫做交易要他点名跟我谈判助我回宫的,边境数万万子民,还等着我救他们于水火中呢,虽说跟着如今的萧皇也不见得有多好,但沦为敌国的殖民地,更是人间炼狱。
所以宋依阮如果硬要我去和亲以换回边境失地,我没有理由推辞。
这一时半会儿的,还真想不出个好对策。”
“要么劝拓跋程枫收回成命,要么就只能……”
她顿了顿,本想捉弄一番,见湛寂好像知道她狗嘴里要吐什么东西似的,警告性地瞥了她一眼,于是她只得把那句“就只能嫁给他呗”改成了,“只能以死明志,以显忠贞!”
哪知他听了这句更是不得了,就这么动也不动,脸色沉得比外面的暮色还黑,直勾勾地盯着她,张口却是沙哑,“不可以。”
这声“不可以”太过于非比寻常,就像是事情已经发生过了一般,给人一种悔恨、惋惜和歇斯底里痛苦的感觉。
她猝然想起前世自己死前的场景,漫山的尸骸,她呆呆地站在天坑里,脚踩着无数人的尸体,尸水满过她的膝盖,恶臭熏天,黑鸦叫丧……即便如此,仍有连绵不断的尸体被扔进去。
她想,她应该是被生生砸死在里面的罢!
血淋淋的回忆震得萧静好五脏六腑剧痛无比,她浑身一哆嗦,忙着补道:“我说笑的,别当真。你知道的,我最怕死了,生命这么宝贵,珍惜还来不及。寻死觅活算什么本事,有勇气在这世道活下去才是王道。”
即便是生气湛寂也很好看,他紧绷的脸上始终没有半点变化,很久才吐出句暗淡的,“你知道就好。”
见他看上去疲惫及了,她还想关心一下,话还在嘴边,便听见句:“答应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