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月下来,曾怀远怀着一腔汹涌的仇恨,持着一柄木剑,接连捣毁了霹雳宫一个香堂,九家商铺,杀了近两百教众,此举在江湖上引起轩然大波。霹雳宫更是沸反盈天,霹雳宫的权威,被一人无名小卒接连挑衅。不可谓不是颜面尽毁。再也顾不得借机铲除异己了,终于将全部精力放在捉拿闹事者身上。
周固气炸了肺腑,杀了几个办事不力的头目后,亲自带人抓捕,可谓是动作奇快,奈何曾怀远独来独往,神出鬼没,做完一票,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今日尚在北方捣乱,明日即到南方杀人,令人防不胜防,搞的霹雳宫疲于应付。
周固一向阴狠狭隘,抓捕过程中,被殃及的百姓死伤无数。更兼抓捕不获而迁怒整个武林,四处张贴告示;如有曾怀远行踪知情不报者,毁帮灭门,鸡犬不留。曾怀远如此一闹,整个江湖惶惶不安,人人自危,生怕那股邪火烧到自家头上。
八月,午时,太阳炽热如火,房屋门板上的油漆被晒得油淋淋,散发出的刺鼻味道,弥漫在大街小巷,更令人昏昏欲睡。似乎被烤枯的飞扬着尘土的街道上,偶尔走过的几个人,神情懒洋洋,无精打采,不时抬头望天,低声抱怨,擦擦汗,继续迤逦前行。
荥阳城城池不大,却繁华,街道两旁商铺云集,各种商品百货齐全,百姓的日子还算安逸,这会,却都像睡着了。
曾怀远神色倦怠,步履沉重。背上,布袋里的小黑格外沉重,竟已有些不能承载。昨日在河南开封挑了霹雳宫的第十三香堂,用了一日一夜,马不停蹄的逃来荥阳。这里没有霹雳宫的生意,他们不容易找来这里。
找了一家比较偏僻且干净的客栈住下,洗了澡,才将小黑从袋里放出来,小黑慢慢舒展开身子,又慢慢的爬到曾怀远怀里。曾怀远抚摸着它湿滑冰凉的身子:“小黑,委屈你了,每日蜷在袋子里,一定不舒服。可没办法,你太大了,太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而我们现在还不能暴露,再忍一段时候,等杀了周固,你就自由了。”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只小麻雀,递到小黑的嘴边,小黑张口吞入。连续喂了六只,才将小黑放到柱子边:“你自己玩吧,我要休息一下。”
躺在床上,想起这八九个月来,狂奔于大江南北,数度出生入死,又几番死里逃生。杀人,放火,被砍,逃命。。。。。野地里,伤口疼的在泥沼里滚来滚去,可翻开的皮肉,远远没有心里的创口疼。
多少次,伤口化脓,高烧不退,神志糊涂,他抱着小黑,一哭就是一夜,口口声声喊的是师父,哀嚎呼喊的名字里,还有那个日夜悬心的俏丽人影。。。。。
种种情绪又开始翻翻滚滚,还哪里睡得着。望着缠在梁上的小黑道:“小黑兄,这些日子亏有你相陪,我尚能坚持。可我还能坚持多久呢?现在到处都是霹雳宫的人,连江湖中人也在找我,下次,我也许就不能全身而退了。我死不足惜,可没有找到师妹她们,我心有不甘,死不瞑目!大半年了,一点她们的消息都没有,他们到底在哪里呢?可还活着?若平安,为何不来找我?。”眼泪顺着脸颊流进鬓角。
“若知道有今天这样的结局,当初就不该把师妹带进空空门,无论她是生是死,终归是我-----欠了她!”哽咽难言,抓了被子蒙在头上,抽泣不止。
江南某地小镇外,有个柳家村。三十几户人家均为柳姓。同根同祖,异常和睦。村子四周均植柳树,绿意沉沉,景色悠然,树下涓涓碧水,犹如画境。
在村子的西边第一排第一家,村民柳厚道的妻子因为阵痛,在地上走来走去,双手摸着隆得大大的肚子,满头大汗,一遍遍的念叨着:“我儿莫急,爹爹去找稳婆了,一会就帮你出来!”
与此同时,村头外临时搭起的一小茅屋内,一女子正痛苦的诞产婴儿,生产时的巨大疼痛,令她忍不住发出一声声凄厉的惨叫。一名老躯守在她身边,帮她接产,看起来也很紧张,不住口的抚慰:“心儿忍着点,就快了,再用点力,马上就生出来了。”
生产的女子脸色苍白,汗水淋漓,虚弱道:“师父,可不可以。。。。”
老躯白眉一颤,声音冷了几分:“你忘了之前所答应的事了吗?”
女子颤声道:“没有忘,只是。。。。。”
老躯厉声打断她的话“好了,生下他,这对他而言,已经是恩赐了。”
女子脸上已经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了。恨和爱之间,她选择了后者,哪怕羞耻的活着,也要给这个无辜小生命一线生机。
一声清亮的婴儿哭声,划破了宁静的旷野,一婴孩顺利降生在人间。老躯上前将孩子快速包入襁褓,就欲出门。女子艰难的爬起来叫道:“师父,让徒儿——看他一眼。”
老躯犹豫了一下,还是硬起心肠道:“心儿,看了又能怎样?这孩子虽是你生的,却命里注定与你无缘。”
那女子挣扎站起,一张清秀的脸庞,自湿淋淋的乱发下露出来,赫然正是是让曾怀远时刻挂念的文慈心。她刚刚临盆,脸色惨白得可怕。泪流满面:“师父,徒儿自知与他缘浅,不敢妄想亲自抚养他,只想看一眼,毕竟怀他十月,总要知道是男是女,是否健康。”说之跪了下来,一脸哀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