协和中医科在A市乃至全国都首屈一指。

    连陈盼之都知道他们的专家号有多难求。

    十几年前的时候,姥姥病重。

    曾经可以在田里割一整天稻子的人,说倒下就倒下了。

    躺在病房里的姥姥像离了藤的瓜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风干了血肉,身子虚空得再也经不起任何一次霸道的化疗。

    在医生的建议下,徐英华最终把姥姥接回了家。

    那年小小的陈盼之常常听见妈妈在厨房里边做饭边小声地哭。

    那段时间,舅舅每天都来,每天都在姥姥床边坐很久。

    妈妈和舅舅都忙的时候,她也学着舅舅的样子搬了自己的小板凳陪在姥姥旁边,给姥姥讲她最喜欢的童话书。

    她已经认识许多字了,她可以每天都给姥姥讲一个故事。

    但是姥姥就像小时候的她一样,总是还没等故事讲完就睡着了。

    不过没关系,姥姥睡着了,她也陪着姥姥,她等姥姥醒来。

    那是一个她记忆中最萧索的一个秋天。

    风呼呼地吹着,直想把窗外那片摇摇欲坠的陈叶吹落。

    小小的她踩在板凳上,探出半个身子才能够到旧式木镶玻璃窗的边框,两手并用废了好大的力气才把窗户关严,接着把厚厚的窗帘也拉上。

    别让这风吹着姥姥了。

    后来,徐英华在新闻上看到给京里看顾过身体的名医被聘到了协和中医科,一月只开诊一次,接诊数量还十分有限。

    徐英华曾经教过陈盼之,如果在水里实在游不动了,那无论摸到什么浮物,都要抓住。

    她记得那天晚上还是哥哥给她洗的脚,因为妈妈吃过晚饭就出了门,在协和门口排了整整一夜,占到了这个名医的第一个号。

    第二天一大早爸爸把姥姥搬到轮椅上,也去了医院。

    从那天起,小盼之闻惯了药味。

    但是她并不觉得难闻,她觉得那一定是施了魔法的灵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