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阳城北门外,梧桐林中,司徒九站在那座极为俗气金瓦琉璃的玄清观面前,啧啧两声:“这襄王爷还真舍得,这一座道观,造价少说也得三十万两百银,还不连那三座白玉三清神像,合起来怎么也得近一百万两。”
季江南咳嗽了两声,抬头看了一眼,沂水改道,朝廷统共也就拨了两百三十万两白银,这襄王一座道观,就是半条河道的钱。
前几天季怀远在徳济堂休养,不时有官员就河道一事来找他商议,言语之间还是因河道修缮款的事情十分为难,年前大晋大部分地区遭雪灾,北方降雪严重,今春小麦即将颗粒无收,百姓存粮吃光,饥荒在即,因此已经从国库中分走了大部分钱款前去赈灾。
又因雁云关一事让朝廷对南疆大为防备,南部边防又加派了三万精兵,添置大批重弩弓箭,这些军需物资又分走了国库中的一部分银钱,国库其实已经余钱不多,所以户部尚书徐开才有胆子在大殿上和宸王大吵。
徐开的理由很充分,也无可反驳,国库空虚,实在没钱。
围剿霸刀堂是晋皇下的旨,但演变成这样也是意料之外,但这河道不开又不行,现在大晋内部糟心事已经很多了,再因为沂水决堤引发涝灾,南部地势偏低,一淹就是一大片,到时候掏空了国库也不够赈灾。
虽然最后宸王力排众议确定重开河道,但能拨出来的钱实在没多少,这两百多万两白银,还有三成是宸王和太子掏自己的私库出的。
这些钱平日里看是一笔巨款,但投入开河却显得有些不够用,负责河道的官员们精打细算,还是尚有空缺,只能来找季怀远,季怀远也无奈,他能想的办法都想了,季家在两湘的商路都卖了,还是亏空。
季怀远还在病中,又琐事缠身,季江南每次见他,他都是一脸疲惫,虽然他从不在季江南面前表现出来,但那双泛血丝的眼睛却是掩盖不住的。
百姓煎熬生死,高门金瓦琉璃。
这是世道的无情,有人得天独厚,有人泥底刨食。因不甘沦为尘泥,才造就了那些与天争命的枭雄。
在这世道之中,你若不争,那就只能匍匐在尘埃里,你若要争,就是一步谋算一步杀戮的往上爬,爬到可以自己掌握命运的一天。
司徒九感慨了一会儿,转头看向目光飘忽的季江南,几步走了过来在季江南身边坐下,饶有兴趣的开口。
“小子,你怎么确定,季怀远就在这里?”
季江南回神,目光一敛,没有回答。
这是钟离芸为自己这半生荒唐的赎罪,她临死前所能做的,也仅仅是告诉季江南这两个消息而已。
杀了夏侯成,是她最后的心愿,季江南承她这份情,当成全她最后的体面。
见季江南不说话,司徒九也不以为意,横竖把季怀远找到就行,至于季江南的消息来源,司徒九顶多也就是好奇。
毕竟这是他自己的事,若是这次的事情出了差错,那季江南这个人将背着刺杀亲王的罪名被车裂弃市。
但不论如何,这份胆识,司徒九很欣赏。
“季江南,若此事过后,加入我六扇门如何?”司徒九开口道,“以你的能耐,不出三年,大晋三十六道州府总捕头中,必有你一席之地。”
“司徒大人认为我能活?”季江南反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