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人影印在纱幔上,起初,他们只是对坐着,到了后来,影子慢慢靠近,直到没有一丝缝隙……
窗户方才没关严实,这会子被夜风吹开了一条缝,笔架上挂着的一只大狼毫在风里恣意扭动着,良久后,终于不堪夜风的裹挟,从笔架上掉落下来,正好掉进底下的洗笔缸里。
缸子里都是水,把干涸粗.硬的笔尖瞬间润湿柔化。
灯火摇曳起来,倏地被风吹灭,屋内陷入撩人的黑暗里,窗叶不胜风力,被摇得咿咿呀呀吟.叫起来。
这一夜,两个人都没顾上睡觉,沈越天不见亮就起了床,收拾一番后,把包袱垮到背上,看一眼还陷在被窝里的娇娇儿,见她眼睛睁得大大地盯着自己,便道:“那我走了。”
周梨愣怔望着他,没有回应。沈越似是不忍再看,当即转身就预开门出去。
手才搭到门闩上,忽然一阵香风扑来,一把将他搂住了。
“沈越!”她终是没忍住,在他怀里啜泣起来。
沈越心里一疼,捧起她被泪水打湿的脸蛋,低头,狠狠地吻了下去。
他从来没有用这么大的力气去碾过她的唇,哪怕是昨夜的抵死缠绵,也没有。
可现在,临别之际,他恨不得将她整个都含进嘴里,揉进身体里,带着她一起上路。他的阿梨,他的媳妇,他心底最柔软的不舍。千言万语,终化作一阵狂风骤雨的交缠。
半晌后,他放开了她。
“等我回来。”沈越说完,夺门而出。
周梨立在原地望着他的背影,泪眼婆娑。
他先去了父母的屋子,同牛氏和沈幺道了别,便牵出后院的马,打马而去。
周梨立在房间门口,听着耳边渐行渐远的马蹄声,心变得空落落一片。
沈幺和牛氏也起来了,这会子巴巴地站在门口张望,见人的确走远,才慢慢走回来。
周梨见二老眼中都含着湿意,安慰道:“爹,娘,你们别伤心了,越郎说,他六七月份看完榜便回来了。”
牛氏道:“就是有些舍不得,他年少时就十分有主意,庠序书院的院长推举他到省城念书,我们起初很是不舍得,但他自己坚持要去,
而且那么多年在外头,除了最开始离开时,我们给了他十两银子的盘缠,后头的一应费用,都是他自己挣来的。后来啊,那省城里的书院又举荐他去京都的学堂念书……”
牛氏一顿唠叨,沈幺拍了拍她的肩:“好啦好啦,你这样一直说,得说到什么时候才完啊,阿梨昨日才嫁过来,今天便和越郎分别了,得多难受,你还在她面前念。”
牛氏这才抹去脸上的泪,免力笑道:“对对,瞧我,阿梨,越郎去参加春闱,没准还能考个进士回来,即便中不了进士,以他如今的举人身份,又是乡试头名的解元,日后也能混到一官半职,咱们家的日子也会越过越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