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神郡远郊的一个山村外,几个穿着粗布衣衫的彪形大汉,手持木棍铁斧,正朝着面前一个青年挥动示威。
那青年穿着讲究,且身形挺拔,乍一看便与这村镇的氛围格格不入。他一只手垂在身侧,大概是被打得够呛,另一只手捂住颈项,不知是否还受了些其余的伤。
其中一农夫将手里的细棍往膝盖上狠狠一砸,只捡起带刺的那一半,指着青年骂道:“外乡人真他妈的不识好歹!想死也得挑挑地方,来我们村撒泼?不想要全尸了!”
说罢,又是狠狠一脚踏上了那位青年的腰腹。
他这一踢丝毫没留情面,一旁几个汉子要么面带诡笑看热闹,要么也是骂骂咧咧应声附和,那青年被踢得趔趄倒地,却几乎是立刻强忍着撑起身来,飞快擦掉了嘴角的鲜血。
“你们也就这点儿能耐是不是?欺负欺负外乡人,再欺负欺负老弱妇孺,倒还觉得自己威风凛凛?”
这青年倔得不行,抄起方才落在地上的半截棍子便冲了过去,几人重新厮打在了一起。那农夫正气上了头要朝他下死手,身后却忽然传来了几个妇人的喊声。
“掌柜的!先停停手!”为首的女人火急火燎跑近:“陈家媳妇肚子里的孩子没了!但命还在!你们几个把人打死要惹上官司,随他自生自灭就是了!”
“老子怕他什么狗屁官司!”
那妇人赶忙从他手里夺过武器,朝青年呸了几声,挥手朝几个汉子抱怨道:“聚众闹事的罪名要是传到敬护骠骑府那就糟了!凭那位赵公子的脾气,咱们全都跑不脱!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要泄愤让他陈家男人来泄!别扯上咱们呀!”
青年狼狈地站在原地,几个妇人虽说对他颇为嫌弃,却也实在有些不忍,各自安抚了自家男人,给他一个眼神,示意他识趣点,就此离开便是。
可这人偏偏自讨苦吃,挺俊俏白净的脸上沾了各种血污黄土,一双眼睛却纯黑透亮,莫名带了点坚毅不屈的真诚意味。他一走一晃地靠近,又一字一句清晰问道:
“你们村里的男人,喝了酒便拿妻子撒气泄恨,那女子身怀六甲,却被丈夫拽着头发拖到村口,你们自己不管,竟也不许别人管吗!”
他从嘴里吐出一口血沫,指尖在对面人群中划了个半圆,有些虚弱道:“她今日被打,明日便还有第二回,若非向我求救,便得一尸两命。”
几个汉子明显又被他激怒,却被自家女人扯住。那为首的妇人再次耐着性子站出来,好言好语劝道:“行行行,小公子,你就算再有理,说到底这也是我们村的事,是他老陈家的内事,你救了人便罢了,为何非要对她丈夫不敬啊?”
青年冷笑一声,抿起唇回敬道:“我对打人者为何要敬?活了这么多年,竟没听过你们口中这般歪理。”
一女子见他仍要执迷,也赶紧站出劝道:“现下她已无碍,丈夫也低头认了错,夫妻俩和好如初,而且平日感情也好得很,公子你这又是图什么?”
“是啊!六郡里这样的事太多了,你管得过来吗?说到底与你无关,干什么闲的找打!”
“......”
那青年闻言,沉默了好半晌,只缓慢出了几口气,站在原地摇了摇头。
“既然你们觉得无甚大事,各扫门前雪,那在下也无话可说。”他嗤笑道:“和好如初......若那妇人有个三长两短,你们全村人都逃不了干系。现下她腹中胎儿已死,川沧与南岭神君在上,见死不救者,如此冷漠行径,必定要遭天谴。”
不说可好,一听他说到南岭和川沧神君的大名,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那几个妇人大声谩骂几句,却依然悄悄冲东边拜了几拜,拉着自己家男人逃也似地离开了村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