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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混乱无序的狂欢持续到了晚上七点。
在博//弈游戏中喝得最少的是秦慕和柳虞山,两个人似是要争麦霸之位,不知疲惫地点歌、唱歌。简隋林则不会主动拿走话筒,但是秦慕和柳虞山邀请他时他也会上去嚎一嗓子,不过醉酒情况下他的调子偏得离谱,两人却还是很捧场地鼓掌,吹嘘他为下一届歌王。三个人几乎都不愿点到李玉,生怕这颗定时炸弹哪一刻就爆炸了。
这场各怀鬼胎的聚会结束于柳虞山的一个电话。光看柳虞山看到手机屏幕时的谨慎姿态,简隋林便能猜到显然是母亲担心女儿的安全,催促她早点回家。秦慕原意是开车一一送三人回家,正好能趁机了解到简隋林家的地址,然而,长久缄默不语的李玉忽然站起,阻挠了他的计谋:
“你送送虞山吧,她家离市区很远。我和隋林的家就在这附近,走五分钟就到了,不用你送。”
不用你送四个字,说得那般决绝。秦慕侧过身子看向简隋林,用眼神询问他的意见,只见简隋林慢慢地点了点头。
“秦慕学长!快走吧!我妈催我催得要紧!”为避免秦慕临时改变主意,柳虞山仗着喝得微醺的状态拽着他的一只手往外拉去,秦慕只好作罢。
秦、柳二人离开后,简隋林没有理睬李玉,自顾自将纸巾、奶茶杯、披萨盒子装进塑料袋中,尔后推开门径直离开,李玉就像一只遭主人嫌弃的狗,夹着尾巴空落落地跟在简隋林身后。
此时街上已是一片湿红流碧、霓虹茎连的喧闹繁华,他们就像是与热闹夜景格格不入的异邦人。
简隋林走到垃圾桶前,掀开盖子将装得鼓囊囊的垃圾丢下。
夜市四处都是脍炙人口的洗脑神曲,聒噪地帮助都市男女排解孤冷的落寞。可是此刻在李玉的世界里却是一片寂静,他的世界里只有那个留给他一个瘦削背影的男孩,和一声沉闷的响声。
“其实垃圾留在那里就好了,有保洁收拾的。”
李玉没头没脑来一句。
简隋林耸耸肩:“反正也不多,随手收拾一下的小事。”
“隋林你就是这样,对于他人总是不吝于施舍善意。”李玉脱口而出。
简隋林转身,无端露出阴冷的笑:“你怎么就知道那不是别有图谋的善意?”
他从来不是善解人意的好孩子。好孩子不会夸大自己的遭遇骗取父母的偏爱。好孩子不会利用他人的怜惜与喜爱作为武器。好孩子更不会迷恋亲生哥哥。当他频繁地拿到各种奖项展示给父亲时,他是为了能让父亲明白自己是比简隋英优秀的继承人;当他体恤家中佣人时,他是为了让佣人对他持有比简隋英更高的好感;当他在爷爷面前表现出乖巧而小心时,是为了博取爷爷对他的理解和同情。简隋林对于身边每一个人的每一个善举,都是别有图谋。只有面对那些与自己利益不相干的陌生人,比如环卫工人、送外卖的小哥时,他才会纯粹地给予干净无瑕的善意。
李玉愣了一下,旋即扯了扯嘴角:“即使是别有用心的善意,也是善意。可是隋林对我,总是比别人刻薄、无情许多。”
如果你面对一个曾经想置你于死地的仇敌,你可能会比我更刻薄和无情。简隋林腹诽道。
“所以?这就是你不惜撒谎支开秦慕的目的?”简隋林挑眉问道。
简隋林家离这里确实不远,但李玉家可是差了十万八千里,得亏秦慕对这两个住址一无所知,不然立刻就能发现李玉那蹩脚借口中的漏洞。
李玉避开了他的问题,却毫不犹豫地一步步走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