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驰野回到座位,倒进延展性不错的曲面椅里,一张长方形的磁卡抵在他两指之间。

    萧驰野看一眼手中写字楼门禁卡上的沈泽川的证件照,又拉远焦点看一眼办公室那边坐着的本尊,挺上相的,刻板的方寸之间没吞掉多少本人的美貌,虽然看着有些严肃,但古人对此都有专门的赞美,那叫任是无情也动人。

    奇了怪了,门禁卡也能不要了?萧驰野长腿支地转了一圈椅子,好奇地想着沈泽川那句“旧的不去新的不来”,难道沈副组长终于忍不下去这大周集团,要甩了周扒皮去找下家了?

    沈泽川直到中午才发现自己门禁卡不见了。通常他都放在包里的固定位置,今天早上则是在楼下恰好碰到了组里的实习生费盛。这是个做人都能成精的,来了一周就能准确叫出所有分部职工的名姓,来了半个月就像终于认祖归宗,上上下下都是他兄弟姐妹了,订零食搞聚餐总有他牵头,甚至还有两桩媒正在牵线进行时,总之除了行政担心他要跟自己抢饭碗,别人看了他就算不喜欢的也是佩服的。因此他早上一见到顶头上司沈泽川,哪怕自己的卡已经嘀上去了闸机也开了,他也能把腿收回来让沈泽川先走。

    那最后一次看到自己的卡,究竟是什么时候。沈泽川回忆了一通,前两天是周末他自然没有特意去找门禁卡,再之前就是周五……这两天半里他有些刻意回避再次记忆起那天的事,现在为了找卡不得不想,想得崎岖坎坷,路上岔道太多,每一条还都通往盘丝洞。

    是周五中午听说了要去聚餐,还有萧驰野恶劣的提问,美食广场在写字楼外,他是一个人回到办公室的,那时候肯定有卡。之后的一个下午里工作不多,如果考虑到未来不远的晚间活动对他的思考造成的影响,有不小的可能性他根本没有拿出卡片,一直放在口袋里。

    ……那是在萧驰野搂着他的腰摸房卡的时候,还是在萧驰野玩着他的穴拿套子的时候,门禁卡掉了出来。

    原来萧驰野说的丢了的东西是这个。沈泽川灌了一大口水,冷静,补办只要交50元的工本费和100的罚款,等上三天。不想去找萧驰野。

    饥饿的肠胃适时提醒他,今天的中饭还没解决。沈泽川站起来,看到几乎空了的整个办公区域里,萧驰野也还没走。

    萧驰野看着沈泽川向他走过来,平视前方没多看他一眼,到了他桌子边快速地用指关节叩了叩桌子,低声催他:“还给我。”

    萧驰野觉得他有些可爱,在这光明几净只有两个人的现代职场办公间,搞出了一派峥嵘岁月里地下党接头般的紧张氛围。

    萧驰野也压低了声音,带着笑回答:“暗号对不上,找错人了。”

    果然沈泽川立刻瞪了他一眼,“我的门禁卡。”

    “哦……”萧驰野恍然大悟地拖长了语调,手指间翻出一张卡片,在沈泽川拿到之前又被他变魔术一样变没了。“怎么是你的了?有人说不要了啊。”

    沈泽川看了他两秒,然后转身就走。

    脾气还挺大。放长线才能钓大鱼,一张门禁卡只是初级饵食,萧驰野弹了个花指,把沈泽川的卡又射过去物归原主。破风声撕到中途,沈泽川一抬手抓住了。

    “还你。”萧驰野也站起来,和他一起向电梯那边走,“帮你省了150,这周陪我吃中饭怎么样?”

    最早下去吃饭的同事都已经有回来的了,两人错肩走过两位年长的别组组长,点头致意完,沈泽川刚想拒绝,萧驰野忽然又用旁人绝对能听见的音量复述了一遍——前辈,一直听说您实际年纪也很年轻,工作经验却很丰富,我特别想请教您关于职场的人际交往和得体的工作方式等问题,这周能否赏脸,在午餐时间拨冗赐教。

    沈泽川的话噎在喉咙口,在孔湫和岑愈赞许的目光里,默念了一遍职场的人际交往和得体的工作方式,友善地向萧驰野点了点头。

    中饭一起吃到周三中午都相安无事,沈泽川也得承认,不耍流氓的萧驰野是个贵公子,聊天不会尴尬,吃饭不会冷场,甚至进店不会等座,点餐不会踩雷。虽然沈泽川合理怀疑后两点是他已经提前做好了功课,但就像他的另一个本事,身处闹市人声喧杂之中,萧驰野专注听人讲话时也像是伯牙看着钟子期、恩格斯看着马克思。他的特别对待,真的很容易让人产生错觉。

    所以沈泽川想,他应当回报一点坦诚。

    沈泽川咬完最后一根米线,对萧驰野说:“通知我去出差,今晚就得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