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笑离的哭声折磨的靳小刀,同是一夜不能合眼,靳小刀在黑暗中坐起来,无论怎么捂住耳朵,这哭声都在,好似这哭声不在外面,竟在心里,缠绵不去,搅得五脏难安,靳小刀此刻才知人身上还长了一个无形的内脏,叫良心。
靳小刀也想哭一哭,哭一哭自己,想把自己的过往与孟笑离对换,如果是孟笑离面对这样的人生,她会怎么做,怎么选,靳小刀想从其中得到理解,得到认同,她甚至期盼孟笑离理解后,会点头说:“嗯,是该杀了我女儿,你做得对。”
靳小刀笑了,开怀的笑,然后在心中悲鸣:“我也是可怜人,我也想活下去,我不杀了她,搅得你们妻离子散,我如何得到龙野,如何放心大胆的活在世上,难道还要我回去将身子去喂那些低贱的脏口吗?还要我活活饿死在大街上吗?”
靳小刀惨淡的笑着,心中叹道:“这个世界很拥挤,我要活着就得有人去死,那谁活着谁去死,就得凭本事,我凭本事活着,有什么不对。”靳小刀劝服了自己,努力做到心中坦然,饶是如此,仍是夜不能寐,在漆黑中睁着一双亮眼。
次日一早,靳小刀照常起床,故作一副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龙野出来告知孟笑离身体不适,二人一同用了餐。
孟笑离一个人在房中独坐,失去了女儿之后,又得不到龙野的感同身受,便是万念俱灰,无比伤怀,便想为龙野留一封信,提起笔来,思绪万千,面对一张白纸,竟不知从哪说起,对龙野已是失望已极,多说什么都是无益,于是将笔搁置于桌案之上,留了一张白纸,打好包裹,提着佩剑,一心念着离去才会令龙野反思,便独自离开了家。
待龙野发现桌案上的白纸,与饱墨的毛笔,心凉了半截,面对一张空白的书信,龙野便知孟笑离离开时,对自己是何等的绝望,龙野亦是肝肠寸断。
于是同样打好包裹,背上佩剑,叫来靳小刀,交代说:“笑离已经走了,便是天涯海角,我定要去寻她,是去是留都随你,我们就此别过吧。”
靳小刀哪肯放弃,坚定的说:“我还有何处可去,便是你去哪,我去哪,天涯海角,我也要随你去。”
龙野不理自顾自上路,靳小刀便紧随其后,或是龙孟夫妻缘分已尽,二人南辕北辙,踏向了与孟笑离完全相反的方向。
龙野与靳小刀踏上了寻找孟笑离之路,便一心认为,一个独身女人离家,必然要往南方富庶之地而去,便一路头也不回的向南而去。
却不知孟笑离一心想远离龙野,则反其道而行,向北远走,一人一剑一颗凉透的心,纵观前路茫茫,不知心往何处,任其天高海阔,难解心头恨意绵绵。
孟笑离一路向北,越往北越荒凉,路上虽遇些挑衅之辈,见孟笑离会些武功,皆仓皇退去。
途经一镇,寻了一家面馆,要了碗面充饥,异地他乡街边吃面,满眼陌生,孟笑离忽觉前所未有的孤独,即使孤独,也不回头。
饭后,孟笑离买了匹马,代替脚程,骑了不知多久,竟出关而去。
一人一马行至一个山坳,遥见一群蒙古汉子,粗豪健壮虎背熊腰,各个手执兵刃围了过来,拦住了去路,孟笑离并未下马,低头警惕的问道:“不知诸位侠士,为何拦我去路?”
为首的大胡子男人,将一口宝刀扛在肩上,听孟笑离语风,便知不是常走山路的人,不知此中规矩和暗语,便命一个手下去牵住孟笑离的马,用关中话对孟笑离道:“小姑娘,一个人敢走关外山路,不是会一等武功,就是钱多嫌重,再或者是空有胆量嫌命长,你是哪一类啊?”
孟笑离紧张起来,不知这群人底细,不敢轻易出手,便问道:“我是哪一类又如何?这条路我能走不能?”
一句话将这群男人逗笑了,今天算是遇见愣头青了,为首的大胡子男人笑说:“当然能走,不过买路钱得留下吧!”孟笑离方知是此山中匪类,专劫过路人,便心中气愤,欲驾马而行,却被一个黑脸汉子勒住了马,随即黑脸汉子翻身上跃,欲将孟笑离抓下马来,孟笑离向马背上躺倒,将将避过,立即拔剑在手,做防御状。
为首的汉子,搓着下颌的大胡子,气道:“呵,小娘们是给脸不要是吗?”说着几个男人便一哄而上。
孟笑离不知能走关外山路的必不是凡人,能劫关外山路的也不是鼠辈,她的武功对付一般蟊贼尚可,碰上这群绿林,不过几招便被人拉下马来,按倒在地。
黑脸汉子压着孟笑离的头,讽道:“会点三脚猫功夫,就敢这么猖狂,真心是活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