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笑离旋转茶杯,低头慨叹:“一场乱世,失去的就再也回不来了。天下人皆看到我得到了什么,却不知我失去了什么,我挽回不了女儿坠崖,拦不住师父因我而死,更不希望龙野再死去。这中间失去的太多太多了,换回来的这点点早已不是原来的模样,久困红尘,就永远没有了孩童般的快乐。”
宁愿凝视着孟笑离历经沧桑的淡漠神情,疑道:“盟主,你今天跟我说这些,一定是有什么打算了吧?”
孟笑离好奇的打量着宁愿,灿笑道:“知我者莫若宁愿也。”
宁愿目光移向亭外,耳中听着沙沙雨声,落寞道:“您要离开孤立岛?”
孟笑离轻饮茶汤,柔声道:“离开前,我将辞去盟主之位,清峻山庄那边将另行选拔,到时你也可以搏一搏。”
宁愿却低下头,沉声道:“您知道,我并不感兴趣。”
“我不知道怎样才能让你忘记过去,”孟笑离恳切的深望着颔首的宁愿,继续道:“怎样才能让你活的轻松而快乐,怎样才算为你自己而活,你要什么,我都将毫不吝惜的给你。”
宁愿眼睑一抖,眼波流转,目光深切的回视着孟笑离,真挚道:“我从不敢奢求,能拥有的都是恩赐。”
“你不要这样想,你是值得的,往后余生,都是你自己的,我要让你安定而富足。”孟笑离伸手握住宁愿冰凉的手掌,温言道:“所以我走之前,你是我最大的心事,我希望你好,真正幸福的好。”
宁愿心知孟笑离的言外之意,目光低垂,长睫微颤,莹莹的目光满腹心事,孟笑离劝道:“这世界好女人永远比好男人多,所以遇到好男人都显得弥足珍贵,虽说这很不平等,但错失了真的就会追悔莫及,我亟盼你拥有的都是最好的,我以性命担保,他绝对是值得托付之人。”
宁愿面无表情,在缥缈的茶烟中,神情索然,轻声道:“您说的我也都明白,只是身为教主,我无法抽身,在一起了又怎么样,依然的天各一方,各安家业,我是我他是他,惹了真情无法收场,莫不如没有开始的好,也不误了他。”
“怎么会误了呢?”孟笑离衣袖一扬,侧身而坐,眼睛望着窗外的潇潇细雨,手上抓过几粒茶果往嘴里送,坦然道:“教主又如何,困住了你?登上高位难道不是为了自由吗?等你有时间了,就物是人非,终成遗憾喽!莫说什么误不误的,你也是十足的好,你只跟我说,他这个人成不成?只要是你心里不愿意,绝世的好男人也得扔的远远的。”
宁愿听了孟笑离的话,眼见着亭外的雨势渐歇,倏忽间,云开雾散,阳光就钻了进来,宁愿的心情莫名的一阵豁然开朗,但面上却不着痕迹,只幽声道:“如果是您的大愿,我成全了您便是。”
“可别这么说,”孟笑离急忙摆手制止道:“这件事关乎你的未来,你不情不愿到时找我的麻烦,我还要大老远跑回来,为你们俩解决家长里短,我可付不起这个责任。”
宁愿难得的浅露笑意,十指交叉,郑重道:“好吧,终归是多年相识,他是个怎样的人,我还是有所了解,不过感情的事不能强求,一切顺其自然为好。”
孟笑离嘿嘿一笑,吃了一粒茶果,道:“话呢,我是说到了,成与不成,看天意吧。”
七月半,自孟笑离宣布退出盟会,辞去盟主之职,已过月余,十大门派皆派代表而来,共同商议盟主选拔大会诸般事宜,清峻山庄,庄内庄外热闹非凡。
思贫殿内,各派人物均为此次竞赛争论不休,宁愿代表红衣教端坐一隅,自打孟笑离的提醒,也有意无意留心起吴玉虬其人,便不自觉的看向风云馆所在的方向。
目光投送,正望见吴玉虬手握诛心笔,耳中听着诸人的吵嚷,百无聊赖间,也朝宁愿的位置望了过来,四目相对,宁愿心下惊慌,急忙收回目光,手中不停的搓捏着寻竹剑鞘凸起的棱脊。
宁愿眼神飘忽,偷眼再看吴玉虬,吴玉虬手捋黑须,仍然一脸泰然的望着自己,宁愿故作镇定,向吴玉虬点头致意,吴玉虬也大方回礼,嘴角始终浮着一种耐人寻味的微笑。
盛夏的极乐山,山势连绵,花海如浪,山花漫山遍野,蜻蜓、蜜蜂,还有各种颜色的蝴蝶,在花丛间翩翩飞舞,夏日清凉的风徐徐而过,惹的百花,香袭万里,飘扬入海。
孟笑离一身素色衣裙在花海中闲庭信步,不善佛龙野光亮的圆头,一身金色僧衣,项挂佛珠,手提木珠串,在山脚仰望着孟笑离,仿若释子虔诚的仰望着佛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