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出两个指头:“两条路,一是只论正科升副处,这个时间够;二是尽快搬走镇书记,以镇长之职暂代,都是正科算什么提拔?”
“别小看这半步,在乡镇干部看来有天壤之别呢。”
“因此你不能总局限在乡镇角度看问题,而要站得更高,看得更远!”她认真地说,“我看出你是想做一番事业的人,那就必须在前进中不断调整,以全新的姿势迎接挑战。譬如黄海县无非还是经济发展和城市治理问题;梧湘市,则关系到沿海发展大战略的具体实施;而到省里,矛盾呈现复杂化和政治化,要想不断上升,击败仕途中的竞争者,必须成为能应对各种困难的多面手。”
“再敬一杯,”方晟不禁叹服,“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我还有一事请教!”
关于仕途,方晟从未在任何人面前吐露过心迹。赵尧尧性格冷淡,对官场丝毫不感兴趣;白翎擅长拳脚功夫,不问政事;朱正阳虽私交甚笃,毕竟是上下级关系,有些话不便明说。只有在爱妮娅面前,他才有遇到知己、相识恨晚的感觉。
“你说。”
她慢条斯理吃了口菜。她说话、做事,包括吃饭,都有条不紊,态度一丝不苟,跟周小容的洒脱、赵尧尧的散漫、白翎的随意迥然不同。她仿佛瑞士生产的名表,永远精确地运转,从不犯错。
“我知道你辉煌的履历,从清华到华尔街再到省政策研究室,出色的经历有助于你直登高位,正因为此,我才奇怪此次你为何出险招帮我?”方晟道,“工程延期是负面影响极大的事,童彪输不起,你也输不起,只不过你敢赌,而他不敢罢了,我说得对不对?”
她放下筷子,拿纸巾擦擦嘴,每个动作优雅而完美,然后啜了口清茶,道:“首先跟男女之情无关。”
方晟大窘:“我不敢这么想……”
“大家都知道你有女人缘,从周小容到赵尧尧,还有白翎……”
她连周小容都知道,这个世界真藏不住秘密!方晟哀叹。
她续道,“在你女朋友花名册上加一行,我不喜欢。但我的确欣赏你,因为本质上我俩是同一类人。”
这句话有些令人费解,他诧异地望着她。
“你从大学生村官起步,到公务员,连续破格提拔到现在的位置,大家都认为你后台硬,根据我调查,除了考公务员时省里有人打过招呼,两次破格提拔都符合条件,换句话说,即使上面有人,也跟你不懈努力和刻苦奋斗分不开,是吧?”
“谢谢理解。”
“你知道我考入清华前在哪儿?”
“履历表上从清华才有记载……”
“之前我是一个小山村的女孩子,家里有两个哥哥四个姐姐一个妹妹,全家的钱都拿出来供两个哥哥上学,我和妹妹只有趴在教室窗户外旁听,从一年级听到六年级……”
方晟脱口道:“现实生活中真有这等事?”
“小学毕业考试时我蹲在考场门口做完试卷,老师一看成绩比考场里所有学生都高,反复劝说校长减免了我初中阶段学费,然后中考再以优异考入县高中,可学费没着落,两个哥哥都要娶媳妇,四个姐姐的嫁妆都不够,爸妈打算再把我嫁出去换笔钱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