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沙村的田亩数也低于平安村?”
“是的,地处低洼区偶尔受凌汛影响也是没办法的事。”蒲刚不明白申长东一榔头西一棒到底什么意思。
“农业、农副产品、经济种植都不如平安村,为什么人均收入反而高出6个点?”
“这……噢对了,九沙村的工场、作坊、烧窑比较多,去年一度也是扬马县铲除造假产业链的重点地区,不过此项工作已阶段性结束,基本上该打的都打掉了。”
方晟这才说出刚才在对岸就准备说的话题:“我担心的是有没有继续偷偷开工的窝点!蒲刚同志,这是非常关键、非常重要的问题!从地图可以发现,九沙、平安两村的种植带和村部位置偏北,由此推断工场作坊烧窑八成都在靠近堤坝的开阔地带,如果夜里偷偷摸摸开工,那些工匠首当其冲要遭殃!”
蒲刚终于醒悟:“方申长担心镇村两级光顾着救援困在家里的群众,忘了那些作坊还有人!”
“还不是!”方晟目光深沉,富有深意地瞅着他说,“本该关停的造假窝点居然复工,而且死了人,村镇两级会不会瞒报?即使你蒲刚同志得知真相,脑子里会不会闪过瞒报的念头?”
蒲刚愣了愣,本来小小县长在申长面前肯定要摆姿态表决心,如今这份上也就实话实说,道:
“向方申长汇报,遇到这种情况如果村镇两级如实填报,到县里也要拍板压下来,原因在于本来出事故死人就不对,死因还是捣毁的造假窝点复工所致,等于全省重中之重的中心工作没落实到位,那可是天塌下来的责任,瞒报虚报也……也迫不得已……”
“这是层层加码、刚性考核带来的弊端啊,我也在基层干过,理解主持工作领导的一把辛酸泪,”方晟安慰道,转而手指又在地图上划了划,“务必要查清楚,根本意图不在于追责或是拿掉责任干部,而是活着的话赶紧组织援救,不幸遇难则要着手抚恤赔偿问题,不能藏着掖着让死者亲属吃亏啊。”
“是的是的,方申长真是心存怜悯时时牵挂着老百姓。”蒲刚深深动容。
随着船渡通航大批救援队伍、救援物资涌入马头沟,原本并不宽敞的街道堵得水泄不通。一班县领导们亲自上阵指挥,吼得声嘶力竭。
警备区空降了一个连的工程兵投入堤坝缺口封堵工作,最重要的物资跟上去后进度明显加快。
陆续地,省市县三级领导最关注的伤亡问题也陆续汇总过来:
平安村共有4人遇难,26人受伤,17人失踪——村委会认为失踪村民大概率还活着,但这会儿太乱了,凡有点力气的都被动员上了堤坝抢救,没法核实人数;
九沙村情况略为糟糕些,7人遇难,41人受伤另有22人失踪。
11死67伤39失踪,说实话这个数字令所有领导包括沈直华、方晟都暗暗松了口气,居然……居然担心对外公布的话会引发质疑,因为伤亡人数太少了。
类似这等凶猛的凌洪从落差七八米的堤坝冲下来,如之前所担忧的,就算死上百个都属正常。
说来说去还是官运呐,有时冥冥之中有些东西不能不信。
伤亡出乎意料地少,关键原因在于设置在九沙村和平安村两个观测站的观测人员坚守岗位,在凌洪暴发前二十分钟及时示警,村组干部们齐心协力将半信半疑的村民们从热被窝里拖出来,转移到安全地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