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锦成偶尔午夜梦回,恍惚间也不敢相信,他穿越到这个没有在历史长河中留下点滴痕迹的时代,已近二十年了,可他依然不适应长衫锦袍的衣着,不仅如此,他还是个路盲,只识左右,不辨东西。
想起这个倒霉的穿越,他就十分郁闷,旁人不是带着仓库就是异能,穿到乱世或末世,做一番建功立业扭转乾坤的大事业,最不济也是珠玉在怀,美人在侧,风流潇洒,快意恩仇。
可他倒好,除了前世的记忆,啥都没有,更何况,慕家现有一个堪称商业天才的二爷,十二岁初出茅庐,一举买下翠屏镇最好的茶山,送给母亲做生辰礼物,他的光芒耀眼得如同日月星辰,这叫渺如荧火烛光,来自离了手机网络不能活的现代的他怎么搞?
好像除了吃喝玩乐,败家花钱以外,再没有什么能体现他的存在感,虽然为这让他没少挨便宜老爹的打,但有老祖宗和母亲护着,次次都是雷声大雨点小。
最主要的是,他从来没存长久待下去的心思,只想等待契机,早点回现代去,那里还有个他心心念念的人呢,虽然他连人家的小手都还没捏过,但也正因为如此,才成了他不肯放下的执念。
“三爷,这儿拐弯。”宝应狗腿地站在路边等他。
冷不丁冒出来的话,打断了慕锦成的冥想,他挥挥衣袖,负手前行,凤眼微扬,脸上又恢复了往日玩世不恭的神情。
韩守义抄着手一直站在店门口张望,直到慕锦成转弯不见了身影,他方才转头冲顾青竹讪笑“叫姑娘久等了,你找我啥事?”
“韩掌柜,我……我其实没啥大事,就是想来问问春茶的行情。”顾青竹正低头盘算怎么开口,被他突然一问,有些结巴地说。
“这事现在还不好说呢,你也莫要心急,毕竟茶叶还没发芽不是?”韩守义回到柜台里,笑眯眯地说。
“去年我头回做茶饼,就得了您的赞许,今年……嗯……我肯定……”顾青竹斟酌着用词,万般艰难地开口。
可还没待她把最难为情的话说出来,就被外面进来的一个男人打断了。
“韩叔,我远远瞅着好似锦成带着宝应过去了,是从你这儿出去的?”男人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音调醇厚,如酽茶浓酒,十分好听。
顾青竹被拦了话头,竟然心下一松,她轻轻呼了口气,刚才实在太紧张了。
男人径直走进,逆光站在她旁边不远处,他身高八尺有余,穿一身玄色暗纹缎面袍,侧颜干净鲜明,剑眉高鼻,眼眸深邃如幽潭,颔下胡茬乌青硬朗,突显出他的沉稳干练。
“是的,二爷。”韩守义低低地应了,他瞥了眼顾青竹,东家的家务事总不好当着外人说。
“这位姑娘?”慕家二爷慕明成顺着他的目光转头,嘴角弯出恰到好处的弧线,如问似笑,一看,便是谦和有礼的君子模样。
“她是顾家坳的,去年您格外赏识的茶饼就是她做的,她今儿想来问问价。”韩掌柜忙上前介绍。
顾青竹侧身,垂头低眉福了福。
“姑娘的茶好,制茶的手艺更好,只是……”慕明成顿了一下。
“怎的了?”韩掌柜似乎比顾青竹还要着急,她还只是抬头等着慕明成下文的时候,他已经伸长了脖子问。
“我来就是要告诉你,今年茶马司可能要有大变动,到今儿,商茶、官茶、贡茶都没个准信,往年这会儿都排各家要收的斤两了。”慕明成眉峰微蹙,摇摇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