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后宫中的事情,云岚太明白也太透彻,无非便是个恩宠高下。
从前陈朝时候,她看得明白自己的母亲是如何在后宫中沉沦挣扎最后仿佛认命一样低了头,也看得到那些所谓的宠妃是怎样表面上光风霁月,私底下又是汲汲营营使遍手段。
争得恩宠站在高处时候便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但有朝一日从高处落下,便会有无数人踩上来,直踩得她万劫不复永世不得翻身。
她曾经陪伴着自己的母亲在万劫不复的低谷之中抬头仰望,所以明白这后宫到底是什么样子,也明白太后来找她会是为了什么。
当后宫中没有皇后时候,太后便是后宫中权力最大的女人,甚至也可以说是这天下权力最大的女人。
上回到昭华殿的谢笙就已经说明了太后的态度,她会希望皇帝的后宫是谢家女人来把持,她来找她,便是希望她立刻拿出一个臣服的态度。
或者用她前朝公主的身份加以威胁,或者用她能给予的恩德进行利诱。
又或者是双管齐下,一切都是要叫她明白现在已经并非陈朝时候,要让她低头认清了自己的身份,乖乖做一个听话的女人。
她的听从能让太后轻易做成许多事情。
可她又为什么要听这些话呢?
她……并非是想要进宫做妃子的。
她曾经想尽一切办法逃离这座皇宫,但现在却重新回到这里。
云岚抱着灰奴,垂着眼眸朝着昭华殿的方向走。
身后的宫人不敢说话,只紧紧地跟在她身后,生怕太后恼怒之下就直接让人来抓了她们过去训斥泄愤。
而知矩第二次被拒绝之后没有再追上前来,一行人便就这么安静地回到了昭华殿。
云岚把怀里的灰奴放到了竹席上,叫人把那只白猫拎过来看了看,又让人去拌了小鱼虾拿过来。
这白猫倒是不怎么怕人,闻到了小鱼虾的味道就开始嗲嗲地叫起来,立起前肢扒拉着云岚的胳膊,伸长了脖子去看碗里的小鱼虾。
一旁的灰奴从竹席上跳下去,哐当哐当地拖着自己的猫碗跨越了半个屋子过来,然后把碗推到了竹席旁边,自己在碗前趴下抬头看她。
云岚好笑地把白猫从手上拎下去,然后重新拿了一个小银碗来当白猫的猫碗,和灰奴的那一只摆在一起,再然后把那一碗小鱼虾平均分到了它们面前的猫碗里面。
两只猫见到碗里有吃的,便一头扎到碗里埋头苦干,嘴里发出了嗷呜嗷呜的声音,吃得投入极了。
云岚看得都忍不住觉得好笑,她又仔细看了看那只白猫身上的毛,灰扑扑的看起来脏兮兮的,总想给它洗一洗——再看一眼灰奴,得亏了它这一身灰白黑相间的狸花纹路,就算蹭得脏兮兮的也看不太出来,只有那一次掉进了泥巴坑里面才看出来是出去鬼混了。
再抬眼看了看外面那热辣的日头,云岚便也拿定了主意,向宫人道:“去准备热水,给这只白猫洗一洗好了,现在看起来脏兮兮的不成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