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兵,还是继续?
多尔衮陷入两难境地。迄今为止,大清兵马进犯明境腹地已有四次,每次走京畿线路入关都能收获颇丰,走大同入境皆是苦战,巧合的是两次入侵大同,统帅都是多尔衮。
四周士卒不知道塞外局势变化,还有些人没从屠城的欢乐中走出来。多尔衮伸手扶住城门边血迹斑斑的石壁,城内飘出浓重的血腥味,让他胃中有些不舒服。他背手独自一人向东城方向行走,将亲兵部众都丢在后面,思考将要面对的局势。
前期在得胜堡的储存的粮食加上这次在朔州的抢掠,维持大军二十日生计不成问题,但从大同退往朵颜草原的据点需要走七八日,前提是沿途不被阻击。“阻击!粮道!”这两个词在多尔衮脑子中是个蹦蹦跳跳,让他想起功败垂成的西征之战,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如果七八日内大军能攻下宁武关,深入山西抢掠到足够的粮食,他什么也不用担心。但如果他最终没有攻下宁武关,这支大军将要面临何等境况他很清楚。越往山西境内,大军的战线会被拉的更长,额哲既然已经动手了,会不会攻下得胜堡?卢象升会不会从背后来突袭?还有狡猾坚忍翟哲会容许他无顾忌的攻关吗?这一个个疑问在多尔衮脑子中缠成一团麻。
他一人在前行走,亲兵落在三百步外尾随。
沉思约小半个时辰,多尔衮扭头招呼亲兵过来,下了第一道命令:“命阿巴泰率部退回朔州!”
“喳!”
追击翟哲变得不再那么重要了。
一天后,朔州城外恢复了宁静,阿巴泰归营后女真人收拾营帐向北方退三十里地驻扎。他们屠尽了朔州城,但不敢再停留在鬼蜮之城外。与满城的尸首相邻,安静下来后他们也会感到恐惧。
多尔衮安顿好大营防备,率五千骑兵飞驰向宁武关方向。骑兵行走的速度很快,一路少做停留,一日后到达宁武关下。
宁武关是进入山西南境的门户,过了这道关才算是大明的腹地。多尔衮驻马在关外二十里外的石头高岗上,看见对面关头旗帜飘扬。十几日之前内线传给他的密信中说这座关口山西镇防御的重点,巡抚吴甡在此亲自坐镇。
“宣大镇有个如此勇猛的总督,想来山西巡抚也不该是个孬种!”他找到了一个说服自己的理由。此次率骑兵南下,他没有带上炮营已显出心中想法,只是有些不甘心而已。宁武关没有宣府长城坚固,他自信七日之内能攻下此关,但到底不敢一试,因为他无法承担失败的后果。
守兵觉察到外面的动静,关头响起号角,士卒迅速登上关头,持铳炮而立,神色戒备看向对面。山西巡抚吴甡在守备府中得到禀告,亲自登上关头查看敌勤,从朔州被围困他就率巡抚营离开太原驻守此地。
自神池被攻破后时隔十几日女真骑兵再次出现在关前,翟哲也没有给他传来消息,吴甡捻须远眺,心头狂跳,预感到朔州情形不妙。
“撤兵!”多尔衮呆看了一刻钟左右,猛一抖战马缰绳,五千骑兵消失在苍莽群山中。
两日后。
朔州城北,女真传令兵挨个营寨奔走,“撤兵了!”。士卒们有意外,也有兴奋,清虏大军收拾行囊,驱赶马车,走向回归的道路。此次入塞看似顺利,其实处处坠入宣大总督卢象升的算计之中,临行前攻破朔州算是唯一的战果。
多尔衮亲自率精锐骑兵断后,他不怕明军追击野战,但连吃了翟哲两个亏后不敢掉以轻心。
三月下旬,清虏六万兵马集聚大同,又休整两日后退向草原。
萧之言率斥候骑兵一路尾随查探,将清虏动向送往翟哲和石拂岭的卢象升。翟哲率大队骑兵跟在多尔衮大军三四十里外往北行走,车风返回向他禀告了草原局势,再结合清虏动向,他知道多尔衮要退兵了。
途径朔州时,大军匆匆而过,他不想再靠近那座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