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都,东阳人,祖父曾官至副使,年幼时在嘉兴求读,与几社陈子龙、徐孚远、何刚以及浙江余姚富户郑遵谦等交好,有豪侠之风,爱散钱财交勇士,常有不满朝政的言论,有传闻曾遣部属加入括苍山白头军义军,东阳豪强多以他为尊。”
这是季弘花了近一个月时间查探,交给翟哲有关许都的消息,字数虽然不多,但言简意赅,把许都的背景来历,平日交往交代的清清楚楚,尤其是与白头军有联系的秘密传闻,让翟哲摸清许都的底细。
东阳、义乌之地处浙东山区,民夫彪悍,传闻当年戚继光正是见识了义乌两派矿工打架的勇猛,最终以浙东子弟为基础操练出名闻天下的戚家军。朝廷在这种地方往往控制力薄弱,地方豪强势力强大,许都能搞出点名堂出来也不稀奇。括苍山的白头军是一群暴动的山民,活动在浙东之域,常打家劫舍,劫富济贫,但名声不算响亮。
但有了这些已经足够了,足矣让翟哲亲自来东阳面见许都。
“朝廷无道,但还没到许公子起事的时候。”翟哲品着许都给他奉上的东阳茶,这茶虽然有些苦涩之味,与他在草原常饮的砖茶相比,已算上是轻口味了。许都干的这些事,在江南之地可能算的是离经叛道,骇人听闻,但放在陕西、中原不值一提,更何况在他这种曾与蒙古诸汗之间周旋过的人面前。
“翟东家也这么认为!”许都示意背后的头目把刀收起来。
“我在北境时曾对大明有眷顾之心,事事以汉人的利益为重,卢公之死,让我的心冷了。”翟哲这句倒是实话。有时候也要说几句实话才能让人相信。
“十几年来,我走遍南直隶和浙江各地,满眼中全是世间不平之事。李自成和张献忠能纵横中原十年,朝廷屡剿不绝,想来那里的情形更胜江南。翟东家是带兵打过仗的人,若能加入,何愁大事不成?”
当然远胜过江南!翟哲暗自感慨,若不是断绝生计的人十中有九,谁会走上造反之路。
许都的神态、言语落在翟哲眼中,完全就是一位初涉世事的富家公子。心中有不平,但论心计、本事差的太远,否则不会让季弘这么快就打听清楚了底细。
还以为你是宋江,没想到很可能只是王伦。翟哲心中反而犹豫了,他想找个人合作,许都是最合适不过,虽然有本事的人难以掌控,但与没本事的人合作风险更大。一旦事泄,全是赔本买卖。
浙东处于江南偏东,与浙中、南京、松江、扬州之地相比,山林众多,地方偏僻。但浙东往北毗邻江南五大富庶中心的杭州,也是商盟的立脚之地。翟哲端起茶连喝了好几口,最终还是下决心赌一把,虽然有风险,但眼下这种局势,再想四平八稳的行事,机会渺茫,
“许公子麾下有精兵几许?兵甲几许?铳炮几许?钱粮几许?”翟哲的几句话把许都问的目瞪口呆。他虽然有部众加入白头军义军,但还没下决心加入反叛朝廷的行列,这些东西更是从未细细筹划过。
翟哲心中叹了一口气,说:“许公子麾下就算有数万部众,但兵甲钱粮等物怕还是大大不足吧。”
他只是个外来人,与许都只是第二次见面,几句话把许都的底细打探的清清楚楚,眼前这个人确实不是可以成事之人。如果注定要踩着无数人的肩膀才能爬到高处,那就让你成为我的垫脚石吧。
许都站起身来,弯腰拱手去,求教:“请翟东家教我。”
翟哲也起身,还了一礼,伸手示意两人坐下,说:“在下不敢当。”眼睛却扫向站在许都身后的随从。
许都会意,摆手道:“朱大彪,你们且回避。”
朱大彪在用戒备的眼神在翟哲脸上转了一圈,无奈带上两个随从退出大厅。
待几人出门,偌大的会客厅内只剩下两个人,翟哲问:“请问许公子,江南之地何人最富?”
许都想了想,说:“杭州沈氏、松江顾氏,均为大富望族,但要论何人最富,难以断定。”
翟哲微微一笑,说:“江南诸公虽富,均不及福建郑氏一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