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小半个时辰,柳随风才见到一队兵丁护送着一顶小巧的轿子走出来。
他正要上前,一个身形矫健的皂衣侍卫健步如飞朝他跑过来,道他面前拱手道:“柳掌柜,大人命你回府中相见
柳全神情一愣,呆立在原地目送那轿子逐渐远去。直到那轿子再看不见了,他轻叹一口气,招手命家丁把轿子抬过来,登上轿子放下轿帘离去。
闷雷响了一整天,天黑时才恢复了安静。
柳全来到柳府,还是那个老苍头守门。
他还没开口,那老苍头上前施礼道:“柳老爷,老爷让您来了就进去。”
柳全走进大门,隔着一座院子,里面的堂屋和厢房都点着灯火。今日在码头见到的那个侍卫提着灯笼走过来,道:“大人请你进去。”
柳全走进厢房,柳随风正闭目靠在躺椅上。
柳全小心掩上门,他还没回头,柳随风睁开眼睛道:“你不该去码头接我的”
柳全转过身道:“是我的错了,我这几日都昏了头了,庐州府的军报已经送到兵部,我说了你就要回来了,钱尚书才答应暂时压一压。”
“我回来有什么用?”柳随风坐直身子,指着身前的椅子道:“坐吧,你怎么这么糊涂”
柳全跌足道:“柳家没人了,就泰熙还有点出息,在湖州当知府呢。”
“我不是说那件事”柳随风摇头,“我说你自己,你现在是王爷的管家啊怎敢在大庭广众之下与我表现的这般亲近,你是不是觉得最近的日子太舒坦了”
柳全茫然,这几年,他的日子确实过的很舒坦。
柳随风有些怒气,沉声道:“那件事,我帮不了你。上次你儿子偷盗胡家的燧发枪,让我掉了一层皮,这次他又敢把次品发往庐州,不知道轻重吗?”
他极少发怒,也许只有在最亲近的人面前,他才会显露真性情吧。
“这次,泰广是被人坑了。”柳全表情纠结,道:“庐州府此次扩军,需要兵仗和火器的数量庞大,泰广在陈子壮面前拍着胸脯揽下大订单。柳家工坊仓储不足,本可以请求延期交割,但泰广不知听谁说朱家鸟铳有积压,就去借了四千杆鸟铳,没想到那些全是没有销毁的残次品。”
“哼哼”柳随风冷笑,道:“商场如战场,朱沾云一直不显山不露水,这么会突然会欺骗如日中天的柳家。”
柳全坐下,他确实想不通。
“你是北人啊”柳随风恨柳全愚钝,到现在还看不见危机。
徽州的盐商在此次盐政改制中损失惨重,东林党又连续失去朝中关键的职位。失意的人很容易变得疯狂。
陈子龙虽走了,但留下的江南势力还很庞大。有人想暗中坑北人,柳家商号是最直接的目标。柳泰广倚仗父兄的势力,一向很猖狂,柳家武器工坊常常霸道夺取胡、朱两家的生意,被人嫉恨犹然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