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柄黝黑的腰刀黯淡无光,朴实无华。
除了萧之言,军帐中资格最老的金声桓也未曾见过这柄腰刀。他在想,为何摄政王在南阳大胜后赐萧之言金刀,想的多了,就会害怕,金声桓脊背微有寒意。
他初投大明时,想当江西提督,隆武帝不许,翟哲和郑芝龙也不许。如果那时多尔衮能松口给他江西提督的职位,他也许没那么快投靠大明。投靠翟哲后来他一直在左若帐下效力,左若治军严厉,军中士卒悍勇不下女真,他心服口服。
但萧之言是谁?军中只知大将军府下逢勤左若,萧之言擒获多铎,不过是恰逢其会。左若走后,湖广军难道不该由他为帅吗?
萧之言拱手命张秋归位。
张秋行礼退下,送出赐刀后,他就是军中普通参将。
萧之言道:“诸将听好,摄政王还赐予锦袍百件,命本将军在南阳城破后赏于立功的将士。各将回营传达军令,今日大军歇息一日,明日攻城,有功者赏,懈怠者斩”
他难得发威。摄政王赐予他这柄腰刀,是给他权威,又何曾不是对他的鞭策。
萧之言一向以义气袍泽领军,突然管理近十万大军的吃喝拉撒,每日都觉得一睁眼就有无数事情堆积在案头。好在金声桓、许义阳、弓辰和李定国都能管好本部兵马,大明的骑兵营实际主官早就是车风了。他直接统领的中军只有五千骑。
帐议结束后,许义阳陪着张秋前去查看南阳城势。
两人领两百多骑兵绕城一周,张秋指着城头的废墟道:“大军攻城很凶猛,清虏快撑不住了”他初来乍到,先夸赞一番,以免让人觉得傲气。
许义阳摇动马鞭笑道:“张参将精于攻城,只说毛病指点就行了。南阳远不及扬州,我等在这里半个月没有进展,让摄政王牵挂,实在惭愧。”
“指点不敢当”张秋指向三四里的炮阵,“末将看四城外都设有炮阵,如此炮弹无法集中,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啊”
许义阳心中轻叹一声,点头称是。
明军共有铁炮一百门,均分到四面城外。他不是没有向义父提过建议,但金声桓和弓辰军均言无铁炮掩护,士卒不能攻城。各部都争铁炮,萧之言为了安抚诸将,索性把铁炮均分。让人无话可说,结果也让南阳城不可下。
他想了想,怕自己说话萧之言不听。张秋职位虽低,但毕竟是摄政王专门调来协助攻城,义父应该听的进去他的建议,说:“张参将有什么想法可向将军直言,只要能攻下南阳,什么办法都用得。”
张秋笑道:“那是自然”他转了一圈,已然胸有成竹,南阳这样的城池算不了什么。
两人回到军中,许义阳陪着张秋与萧之言在中军大帐商议到天黑。
当日午夜,中军往各营传达军令。府兵连夜把摆放在南阳城东西城外的铁炮分别搬运到南门和北门的炮阵。
张秋率本部兵马在南门许义阳营中开辟一块营地,搭建一片宽大的帐篷,连夜在帐篷中挖掘地道。
挖掘地道是个技术活,不能挖的过深,以避开地下的暗流,也不能挖偏,确保终点在城墙地下。张秋麾下一大半士卒是矿工出身,于起这些活了轻车熟路。
次日辰时刚过,南阳南北城外铁炮齐轰,铁球如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