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乱的人群,仓促的面孔,一双双腿拼了命的前行。来自高句丽,百济,新罗三地的百姓在路途中汇聚成人流向东方涌动。车仗深陷泥泞,无暇推出的百姓扛起车仗上较为实用的包裹锅具头也不回的快速奔走着。
老者坐在地上一动不动,默默的看着川流不息的行人从眼前经过,眼中的落寞与绝望不断交换着。近乎于奔逃的行进中,老者早已筋疲力尽,摔在地上便再也无法起身,索性便这么看着,等待最坏的结果到来。
孩童的哭闹声在嘈杂的队伍中显得十分刺耳——当然如果这还算是队伍的话。丈夫寻找家人,妻子呼喊儿女,一旦在人潮洪流中失散,想要寻回失散的亲人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相反最有可能的反而是因为寻找家人被落在队伍后方,大大增加被后汉军队追上残杀的可能性!
“这……怎会如此啊!哎!”负责组织百姓迁徙的高句丽族人仓助利,此刻捶足顿胸的四下张望,一片茫然。心中的痛不仅仅是自己贸然提出的战略害死了朝廷大将郑绰,更是使得高句丽仅存的战力也一并在东岭一战全军覆没。
如今战火蔓延而来,接下来的会是这些百姓么?
“仓大人在看什么?胡人便要杀来了!”汉军大将夏侯烈作为东岭一战生还的一员,纵马带着十余骑从后方飞驰而来,见到仓助力愣在当场不知所措大喝一声问道。
“啊……这么快便追来了,这该如何是好啊!”仓助利此刻五内俱焚,急切难耐,眼睁睁看着各族百姓扶老携幼的拼命逃窜,偏偏这速度与胡人铁骑比较是远远不如,数万百姓难道要尽数被屠戮在此么?
夏侯烈纵马来到近前叹道:“这也便是东岭关阻敌一阵,否则怕是众人也行不到此处。倭岛援军即将抵达,仓大人速速催促百姓前行吧,多走一步便多一分生机。”
“也只好如此了……夏侯将军你的伤势怎样了?”听到夏侯烈如此说仓助利心中少有宽慰,但却是不知假若郑绰不在东岭关拒敌,有无更好的办法不至于牺牲如此之大。
夏侯烈正待答话,忽见前方数骑飞奔而来,正是派去联络倭岛援军的传令官。几骑见到夏侯烈与仓助利二人也是疾驰而来,来不及下马便在马上禀报道:“夏侯将军,仓大人,阴将军已在前方十五里处列好阵势迎击敌军先锋,劳烦二位大人速速带领百姓向东南方而行,越过我军防线!”
“嗯?如此甚好,尔等勿辞辛劳速速回报阴将军,我等奉命而行便是!”夏侯烈与仓助利对视一眼,均是看到了生的希望连忙派遣这几骑回报援军。
汉骑飞马而去,夏侯烈肃容道:“敌军先锋离此不远,前端百姓可火速向东南方行进,后续百姓原地疏散,阴将军自有办法诱敌!”
仓助利眉头紧锁,可一时也想不出比这还快捷的办法,唯有依照夏侯烈的办法去安排人手疏散百姓。
最前端的百姓都是行动快速的,离着汉军防线很是接近,就地转向东南方向绕路而行并无大碍。可处于中部以至于尾部的数万百姓,想要依照前端队伍的足迹一路走下去,一旦被敌军追上咬住不放,汉军在前方的布阵便全无作用了。
百姓不能成为引导敌军追击的目标,又没有足够的速度摆脱追击,唯有原地解散,将目的地告知百姓,由百姓四散分开而行,让开这敌军的追击道路,如此一来即便离着敌军只有三四里地远,但因不在对方的追击方向上,或许可以幸免于难。
仓助利乃是高句丽族人出身,通晓新罗,百济,高句丽各族语言,由其带领高句丽兵卒去数到百姓乃是再合适不过的了。夏侯烈此刻也是不敢歇息,带着十余骑换过马匹疾驰向队伍后方而去。
沿途看到不少百姓躺在路上,已然没了呼吸,身体僵硬。仓促的迁徙急迫的节奏,吃不好睡不好日夜连续赶路之下,有不少百姓吃不消纷纷毙命途中。但若给其一个选择,是留下来被人屠杀,还是跟随队伍不乏危险的上路,显然还是会选择后者的。
百姓乍闻原地解散各自逃命的命令,顿时哭嚎声惊天动地,震动四野八荒。男女老少互相扶持连忙赶路,弃车仗妻子的也不在少数。即便是高句丽这样的塞外部族,女子的地位同样是无比的卑下。男人放弃妻子而选择逃命可谓是屡屡皆是,若是从家财和妻妾中选择一样带走逃命,百分之百的人都会选择家财。
被抛弃的妇女儿童看着身旁的人争先恐后的逃散,放眼四周尽是荒凉,不觉哭号不止。仓助利见了连忙带人上前一阵解释,并非是朝廷放弃了百姓,而是要避开这条被人追击的道路等等。
好不容将百姓疏散的七七八八,却见远端两三骑飞奔而来,待离得近些却是浑身浴血,身上还插着箭矢。
“夏侯将军遇敌战亡,大人快跑啊!”那三骑乃是跟随夏侯烈前去哨探敌军先锋的,不想遭遇了胡人的斥候,在数十名斥候的围攻下夏侯烈等人力战身死,唯有这三人利用夏侯烈吸引对方斥候围杀的机会抽身杀出重围通报军情。
“这!?”仓助利闻言顿感无助,方才还患难与共的将士,这一刻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