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轮到安妮愣住了。
但是一切又很符合逻辑。
西泽尔同样来自地狱，自然可以赋予人偶生命。
只是他放这么多人偶在人间做什么？
总归不可能是要排演话剧。
安妮有些头痛，西泽尔手中有她的把柄，且性格古怪，不管他做出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都有可能。怎么她还偏偏碰上了，真晦气。
亚历山大仍旧保持着跪倒的姿势，劣质玻璃珠子做成的双眼空洞无神，安妮踹了他好几脚，他也没有反应。于是安妮也不再理会，准备等亚历山大也恢复成一个普通人偶以后，再把他和他的兄弟们一起扔到垃圾堆里。
然而这时，许久不见，却又阴魂不散的西泽尔出现了。
他仍旧是穿着黑色礼服，有复杂暗纹的领子下翻，露出苍白颀长的脖颈。他似乎要比上次见面的时候略虚弱一点，棕褐色的眼睛微微下凹，皮肤上隐隐露出青色的血管。安妮看得出来，他应该进食了。
事实也果真如此。
西泽尔面色不善地走过来，一脚踢翻替他觅食的亚历山大，声音中竟然也透露出疲惫：“没用的东西。”
“啧，你这样做是不会有人为你献出忠心的。”安妮斜睨了他一眼，嘲讽道。
她尚且不需要进食，正是精神饱满的时刻，而西泽尔恰好此时又体力不佳。这样难得的机会，安妮忍不住再多嘲讽几句。
”如果你求我，我可以帮你寻找食物。”
见西泽尔没有反应，她又得寸进尺道：“你可以和你的人偶学学怎么求人，他在这方面非常在行。”
然后用下巴指指亚历山大，他已经彻底恢复到原来的模样，成为一个仅有几十厘米长的普通人偶，矮小又丑陋，但仍旧保持着跪立的姿势。
“我的使徒。”西泽尔居然还不生气，他继续上前一步，锃亮的黑色皮鞋踩碎了亚历山大那颗粗瓷做成的头颅，灰白色的瓷片在地面上集聚成小小一滩。
“一个人偶而已，不必在意。”西泽尔轻声说，好像他真的有这么大度，这么温柔似的。“只要你代替他完成他应该做的事情，我就放过你。”
但安妮并不吃这一套。她知道西泽尔在饥饿和愤怒的共同作用下会更加虚弱，这真是她下手杀死他的最佳时机，只要杀死他，她的秘密就将永远不会被撒旦知晓。
这种机会十分难得，而安妮也一向是一个喜欢把握机会的人。于是她继续不择手段激怒他。
“我并不是有意弄坏你的人偶。”她忽然低下头，眼帘也垂下来，甚至还挤出两滴眼泪，瑟缩着抽噎两声，又尽量把自己缩在椅子里。
“我只是觉得有趣，所以弄坏几个玩玩。”安妮继续说，但是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笑意，她仍垂着头，笑得肩膀都在颤抖，甚至胸腔都有些疼痛。